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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瑾今日着实累了一天,回去之后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之间,他隐约听见了岑弟的尖叫声,可到底是太过疲惫,脑子里晕晕沉沉的,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便只以为是错觉。

遂转头就抛之脑后,不予理会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间听见外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似木屐踩在木地板上,下一秒屋门就被猛地推开。

月光如流水一般洒落进来,有一美人挽着袖子朝他扑了过来。

虞瑾睡眼惺忪之下乍然看见此一幕,不由呆怔在原地,恍恍惚惚的喃喃道,“莫不是.......莫不是我睡昏头了,竟然看见岑弟在我屋子里?”

他痴痴的想着,脸上下意识的扬起笑容来。

岑弟,他的岑弟,单薄的外衣飘飞如纱,似踏月而来的神宫仙人。

然而下一秒,却见那美人一把跳上床,面色狰狞的朝他扑过来,“啊啊啊,让你糊弄我!让你糊弄我,看我不掐死你——”

“岑........唔唔!咳咳咳咳.........”虞瑾满眼的惊艳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他满脸通红,却不是羞的,而是憋的,“咳咳咳,放......放开我!”

他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来气了,没想到岑弟看着瘦瘦弱弱的,手劲儿却那么大,虞瑾猝不及防的被对方掐住脖子,竟然一时间挣脱不开。

“岑.......岑弟?”虞瑾拼命的挥着手挣扎着,满眼的惊愕和不解,似乎想不通一向温温柔柔的青年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模样。

却说岑尧发现自己被骗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最后实在是忿忿不平,一怒之下就跑来找这呆子算账了。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不成?

眼看着身下人的脸色涨得通红,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岑尧冲动的愤怒总算是烟消云散,理智又回到了脑子里。怕自己当真一不小心把这人掐死了,他连忙避讳似的甩开了手。

他甫一松开,虞瑾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脸色都白了几分。

岑尧冷眼看着他这副惨样,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心虚了,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便强撑着故作大怒道,“你说,你为什么要糊弄我?”

他来时匆匆,衣衫凌乱,眼睛泛红,倒真像是气急的样子。

虞瑾满心迷茫,他刚从脖子处的疼痛中缓过来,面色还有些扭曲痛苦,整个人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岑弟冷着脸质问他。

“我.......我我什么时候糊弄你了?”他茫然询问道。

虞瑾只觉得自己无辜到底了,他这次可什么都没有做,他不是才把岑弟哄好吗?回来之后才睡了没一小会儿,岑弟怎么又过来找他了。

岑尧见这人死不悔改的表情,心下更恨,手指死死地捏着荷包,到底没忍住一把丢到了虞瑾的脸上,“还想否认,你自己说说,你荷包里装得是什么?”

虞瑾迟疑了一会儿,“镯.......镯子?”

难道不是吗,他老娘亲自从手腕上脱下来,然后装进去的。

眼看着这人还在给他装傻,岑尧直接怒了,他大声道,“是啊!这里面明明就是一个镯子,你还说自己没有欺骗于我,亏我那么相信你!”

他还在对方面前又哭又笑,丢脸到了极点。

他平生唯一一次这么真情流露,这人还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他呢?岑尧一想到这里,便恨不得撕烂这呆子的脸,于是怒气更甚,眼睛都红了。

虞瑾见他这样子总算是觉得自己闯祸了,但依旧没懂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急得不行,慌忙的抓着岑尧的手想要解释,“岑......岑弟,那里面确实只装了个镯子啊,不......不然还能装什么?”

岑尧翻了个白眼,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当然是.........”那个双鱼玉佩啊!

然而就在即将要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被激动情绪所左右的脑子终于是猛地清醒过来了,他要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简直就是明明晃晃的跟对方说,我就是觊觎你的玉佩,我就是想抢你的机缘!

他顿时哑口无言,心里暗骂一句脏话。

虞瑾还不明所以,被他压在身下也不生气,只是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双眼询问似的看着他,似乎在向他要个答案。

岑尧:“........”

满心的怨念无处发散。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想说什么却又不能说,看着身下之人那无辜的脸,只觉得对方正在心里肆无忌惮的嘲笑自己。

眼睛四下扫视着,忽然猛的一亮,他想到了。

岑尧板着个脸,眼睛眯得细细的,他冷着声音把气势摆足了,“我只是见你的荷包绣工细致好看,这才欣喜之下想要讨要。我要的是荷包,你干嘛把银镯子放在里面一起给我?”

他觉得这人真是心机深沉。

不想把双鱼玉佩给他就明说嘛,还非要搞这故弄玄虚的一套。

故意把这荷包装得鼓鼓的挂在腰间‘勾引’他,引得他迫不及待出面的讨要,又不一下子给出去,非要等他连着要了几回之后才给。

这样他若是发现了真相,也不好撕破脸皮退回去,毕竟是自己再三所求。

可若他真的顺势收了,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败坏他的名声呢。

说他缺那点子钱,借着要荷包的名头拐弯抹角的要人家的银镯子,要到手了又想反悔了,正好给他定了个品德败坏的名头。

他们这起子读书人,向来爱惜名声,这人实在歹毒至极,不仅不想给他玉佩,还要坏了他的面子!

岑尧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对,看着虞瑾的眼神顿时就不对了,堪称惊恐。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心性狠辣的了,没想到这呆子表面憨厚纯正,却比他还要心思恶毒。

为了避免自己讨不到玉佩,还被人算计,岑尧的声音莫名的就弱了几分,他气势不足的指出道,“你.......你这镯子一看就是个女款,你送我个女人带的镯子是何等意图?你说!”

“我,我........”虞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能怎么说,他当年离家的时候,他老娘就只说了一句,“若是遇到爱慕的姑娘,便把这个送给人家。”

他便下意识的觉得,这荷包是和镯子连在一起的。

因此在见到岑弟对自己的荷包极为喜欢的时候,犹豫了几次,便硬着头皮送了出去,他心想,反正岑弟也不知道这荷包所蕴含的意思。

这个微妙的含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没想到现在却被岑尧质问了出来,眼看着青年极为别扭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虞瑾心里也开始别扭起来了。

他莫名觉得空气中有些燥热,本想动了动,却发现岑弟紧紧地坐在他身上,温软的肌肤直接贴在一起,前所未有的亲密。

那热意顿时从脚底蹿到了虞瑾的脸上,他蓦地僵硬在了原地。

这厢岑尧还没发现,只是感觉身下人莫名其妙的就不出声了,他这人向来欺软怕硬,你要是硬刚,他就气势弱了,你要是好脾气,他自然就气焰高涨。

这下见虞瑾低垂着眉眼一副隐忍的模样,岑尧顿时就小人得志了。

自信过头之下难免有些得意忘形,他不停地逼问道,“你说啊!你倒是说啊!你送我一个女人戴的镯子是什么意思?”

岑尧上扬着眉眼,好似抓到了虞瑾的小辫子一样高兴,“我就知道你果然没安好心,不怀好意!”

那模样似海棠般娇艳的青年在身上扭来扭去他都忍了下来,偏偏对方的恶意揣测叫虞瑾瞬间破功了。

他抓着岑尧的腰,力气极大,额间是克制的青筋,“岑弟!”

“我绝无此等想法!”虞瑾坚决道,他憋得脸色涨红,鬓间有汗水渗出来,“我怎么会对你抱有坏心?那镯子不过是离家前我娘给的,放在荷包里让我以后送给意中人的.........”

岑尧的腰肢本就敏感,此时骤然被虞瑾没分寸的握住,顿时痒的打了个颤,差点翻身从对方身上滚下来。

好不容易忍住痒意,又听到虞瑾这话,本来毫不在意的眸子顿时瞪大了,他惊道,“那......那你还给我作甚!”

此话才一出口,虞瑾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岑尧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给他,还不是因为自己三番五次的对着人家讨要,还因此闹脾气了呢。

他:“.........”

看着手里的银镯子,顿时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难得说不出怪罪别人的话来。

“你......既是将来送给意中人的镯子,那我不要了,还给你就是!”岑尧瘪了瘪嘴,一把将银镯子又丢到了虞瑾的身上,他才不稀罕呢。

他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会瞧得上一个细细的银镯子?

倒是虞瑾见他把镯子丢了,有些慌乱起来,连忙捡起镯子往他手上带,“欸,你还给我作甚?我既然说了送给你那就是你的了,至于意中人,我今后再送给别的信物就是了。”

他看着自己的镯子戴在岑弟的手腕上,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好看,摇摇晃晃的勾动着人的心弦。

书中有言,“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应如是。

岑尧还想说什么,又觉得不过是一个银镯子而已,为了这么个东西推辞来推辞去,着实掉面子。

“那行吧,既然你诚心要给我,我就收下了。”

岑尧满不在乎,他心想自己以后可是要成为人上人的,到时候什么好镯子没有,大不了那时候他再加倍还给对方就是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不成功的可能。

只是念及此趟的目的,本来是为了质问而来,谁知道双鱼玉佩的下落仍然没有打听到,倒是与这呆子白白纠缠了半天,岑尧很是不开心,连嘴角都弯下来不少。

“我要回去睡觉了.......”岑尧瘪着嘴道。

他刚想撑着手站起来,就听见虞瑾莫名慌乱的声音,“别——”

然而他的手还是按了下去,触手摸到一处异东西,那熟悉的感觉,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不懂?

岑尧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又有要爆发的趋势了,难怪刚才虞瑾死活不让他起来。

“你........你你你!”他急促的呼吸着,只觉得要被气死了,最终到底还是忍耐不住尖叫一声,直接大叫着那人的名字,“虞瑾——!”

“岑弟岑弟,你别生气!我错了........”

一双手匆匆拉住他,不住的求饶着,到底还是抵不过那人冲动的怒气,一爪子狠狠地就挠了下来。

虞瑾龇牙咧嘴的叫着,“岑弟!痛!岑弟..........”

他难得失了斯文,吓得连忙拿旁边的被褥遮住脸,然而还是抵不过发怒的岑尧,对方一个缓冲猛地扑倒在他身上,两人撕打成一团。

不过,打人的是岑尧,拼命抵挡的是虞瑾。

两人闹了许久。

直到半夜实在熬不下去了,岑尧才被虞瑾猛地抱住腰,用四肢禁锢着,顶着一张被抓得满是红痕的脸好声好气的劝道,“岑弟,不来了不来了,咱们明天再打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岑尧的抓狂声,“再战,你放开我!让我们再来战,刚才是你胜之不武,我才不会输!”

“岑弟..........”

夜色渐浓,微弱的烛光终于是燃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