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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门时,岑尧都还能回想得起那人顿住的手。

一想到姒明华将会在他转身后对着满桌的糕点美食无法下咽,并且疯狂喝茶漱口,岑尧就满心畅快,恨不得仰头放声哈哈大笑。

他理了理袖子,慢悠悠的走出门去,眼角还带着笑出来的泪水。

心情舒适,一抬眼却撞上檐下小公公担忧的眼神。

汤秉成立在廊下不住的回头张望,向来稳重的脸上染上了几分焦急之色,尤其是目光落在青年眼尾的水迹上时,眉眼明显的凝住了。

他在原地愣住了几秒,那一刻脑子里不知道飞快的想了些什么东西,上上下下的将岑尧打量了一番,然后颤抖的将人扶住。

“可是.......可是没谈好?”汤秉成情急之下有些逾越的握住了岑尧的手腕,“殿下责罚大人了?”

他想起青年的倔强性子,又闪过昭王殿下不怒而威的脸,心里腾升出诸多猜测。无一不是岑尧不肯服软然后被狠狠惩戒的场面,于是脸色都开始苍白起来了。

甚至开始隐隐后悔今日带对方过来了。

“无事。”一只手却轻柔柔的覆上了汤秉成的手背,他听见岑尧带着些微叹息的声音,“殿下心情还算不错的了。”

都有功夫在他面前摆架子了,虽然最后是他扳赢了这局。

汤秉成的脸色却半分未减,仍旧紧绷着,扫过青年眼角的泪水,又低低道,“大人在奴才面前还强装什么,殿下定是责骂您了.........”

不然那往日趾高气昂的青年怎么这般沮丧低迷?

岑尧听罢眼梢上扬,差点憋不住笑出声。他虚虚的抬手遮住脸,想掩饰抽动的唇角,可与此呈现出来的却是不住抖动的肩膀,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伤心’了。

惹得身旁人犹豫的轻唤了声“岑大人”,忍不住安慰似的碰了碰他的后背。

岑尧心思不肖转动就看出了这白面小公公内心的想法,定是觉得他在姒明华那里受苦受难回来了。可他也不多加解释,只顺势脚步不稳的靠在对方身上。

一只手扶着脑袋摇摇欲坠,另一手攀上小公公的肩头,端的是弱不禁风,神色凄苦,眼睫垂敛之间那股子哀愁落寞的意味简直让人心头血都要呕出来了。

“哎,也不能怪殿下,都是我不好。”岑尧垂泪似的‘颤抖’道,“是我说错了话,扰了殿下用食的兴致........”

他还是说得太晚了,就应该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还累得他在里面弯了那么久的腰。

“大人——”汤秉成隐忍的侧开头,避开肩头上那人灼热的呼吸,只直直的看着地面上他和岑尧交织的影子,轻声道,“身上可有受伤?”

他的视线一直很规矩的不落在青年的身上,可在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于是猝不及防和一双形状姣美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气息一滞,呼吸屏住。

有一瞬间,汤秉成几乎迷失在了那双盈盈的眸子里。

先一步移开眼的是岑尧。

他身上哪里有丝毫的伤口?刚才在屋里单凭一句话扭转形势,心里乐得别提有多得意洋洋了。本就只是想串掇着汤秉成跟他一起骂几句对方的主子泄泄愤,哪知道对方会问这么多?

吓死了,岑尧心虚地拍拍胸口,刚才对视的一眼还以为对方发现他说谎了。

“这.......这伤倒是没有,殿下也不是那种随便发怒的人,就是,就是唉。”他含含糊糊的出声,刻意扭曲事实道,“不提了,我腰有些疼,想回去休息了。”

一会儿说没受伤,一会又说腰痛,这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暗示什么。

汤秉成的眸光果然闪烁了一下,指尖微不可见的朝着青年的腰伸去,刚要触碰到时却停住了,他蜷缩着收回手。

只小声说了句,“大人回去后好生休息,奴才、奴才一会儿就差人给您送药膏。”

岑尧本是满眼期待的看着他的,等着这小公公和他一起同仇敌忾,哪知对方竟然谨慎到了这种地步?遂撇撇嘴,心下觉得这人乏味无趣。

可脸上故意装出的虚弱却没变,瞧着那人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的脑袋,手指微痒,更是不安分的摸了上去。

“还是你好啊......”岑尧一手轻轻的拂过他的脸,眼波轻佻,语气微叹,“如果他也能跟你一样善解人意就好了——”

他话说到一半就猛的住口,随即又像是意识到说错了话似的,抬手轻拍自己的嘴巴,嗔道,“瞧我这话说的……”

怎么能把堂堂皇子和一个小太监相比呢?

可那眼角眉梢流转的笑意,哪里有半分知错的悔改?明晃晃的故意呢。

可偏偏有人当真了。

汤秉成怔怔的看着他,看着那青年说完话后轻飘飘的转身离开,身形轻盈灵巧的像只蝴蝶。只留下一句,“那就多谢小汤公公的药膏了。”

风一般的,了无痕迹了。

只留下他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

那马儿在外面价值千金,可落在昭王府里却有些不够格了。

姒明华看都没去看一眼,无甚兴趣的摆摆手让岑尧自己处理了。他也没藏着掖着,差人牵去了练武场旁边的马厩里,供散值的大人们自行骑玩。

本以为就没什么他的事了,没想到刘主簿跟他提了一句,让他改日有空也去练练。

这外派出府的时候,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马车里的,可也有山路陡峭马车无法通行的情况。若是去往的地方再偏僻些,没准还能遇上山贼打劫呢。

所以啊,这马上功夫跟手上功夫不说精通,至少要略会,免得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岑尧暗自留了个心眼,他最是惜命之徒。这外出一趟本是为了积攒功绩的,若是白白丢了命,简直得不偿失了。

何况那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是没有的事,暂时未知那外派之地,还是得先练两把。

那手上功夫还好,岑尧跟那守门的几个侍卫都混得挺熟的,跟着几人学了些拳脚剑招。虽根基不大稳扎,但每日勤勤恳恳的熟练,倒也像模像样。

尤其是每日清晨,他拿了把剑在院子里耍,身姿翩跹,如飞燕惊鸿,自觉甚有话本子里那种劫富济贫的大侠风范。

仆人们情不自禁的被吸引过来围观的时候,可把岑尧心里美得,得意死了。

连路过的高主簿都忍不住瞥过来看了好几眼,最后颇为不甘心的留下一句“全是花架子,有什么好看的!”

此类话语,岑尧全部充耳不闻,只当那人嫉妒自己。

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向来都要做到极致,这边剑把式耍的威风,那厢的马上功夫却丝毫没有进展。

倒不是岑尧偷懒了,而是他实在有些为难。

岑尧本来是不怕这些东西的,甚至过去瞧着岑家那几个公子练马骑射还颇为羡艳,偏偏上辈子临到最后关头,却是一朝死于马下。

那蹄儿高高扬起,落地阵痛骨裂,实在叫他痛不欲生,憷了那高大活物。

因着那前世惨烈场景,一靠近马儿,岑尧就不由呼吸急促,胸口发闷起来。他浑身汗毛直竖,恨不得当头就逃得远远地。

脑子眩晕,眼前全是一片血红,那阴影笼罩着他,嘶鸣一声,然后扬蹄重重踩下——

“啊!”

肩膀被突然拍了拍,岑尧猛地惊醒,脸上险些留下冷汗来。

回头一看却是刘主簿来了。他老人家背着手慢吞吞的走过来,眼睛还盯着那练武场上的人,“啧啧,到底是老了,但凡老头子我再年轻个十来岁,也要上场跑两圈。”

他说完又转头看岑尧,“欸,你小子在这里愣着作甚,找个人教你啊!”随即又摸着胡子嘀嘀咕咕道,“该不会是等着我吧,那可难为老头子了。”

岑尧骤然被吓了一跳,差点立地升天,瞪眼就看过去,目光落在刘主簿圆滚滚的肚子上,抽了抽嘴角,有些嫌弃。

“欸你什么眼神啊?”刘主簿险些跳起来跟他理论,“你想让我教你,我还不乐意呢!”

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个青年俊才啊?

“也没让您教啊.......”岑尧难以言喻的收回视线,几乎微不可闻的嘟囔。

再说了,刘主簿挺着这胖肚子也爬不上马背啊。他纳闷的心想。

“去去去!快上马去,闲在这儿尽没事儿挑刺。”老头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开始赶人了。

偏偏岑尧硬是死也不挪动,跟脚下生根了一样,他瞥了眼那高大的马匹,心头惴惴,又飞快的收回眼,“......我不。”

“我今天不舒服,不练了,改日再来。”

“早晚都要练,为何现在不练?赶紧去找人,你那个什么小侍卫呢?或者是其他人,来个人带牵着你去跑一圈。”

岑尧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也依旧害怕得很,生怕自己还没上马就被踢死了,他拼命的甩着头,跟有人要害他一样。

目光四下游离着,像是想找个借口堵住刘主簿的嘴。

不经意的落在远处的围栏上时,猝不及防看见一道玄色的身影正负手观望,那人衣袍上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好似流动的光芒,凭地刺人。

岑尧眼睛都要被晃瞎了,连忙抬手遮住。

刘主簿见他不动了,从旁边冒出个头来,也跟着一起看过去,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变得猥琐起来了,“哦,我说你为什么不下场,原来是等着——”

听他拖长了语调,视线落在岑尧身上,摸着胡子笑得意味深长起来。

岑尧心头一紧。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刘主簿慢悠悠的声音,“原来你是在等着让汤公公过来教你啊!可惜了,他现在陪着殿下,正忙呢,没空过来。”

“关小汤公公什么事?”岑尧脱口而出,“他还会骑马啊!”

别说他大惊小怪,那汤秉成在他眼里就是个面团捏成的白面小公公,文静清秀,哪里能跟马匹这种东西联系在一起?

“你那是什么口气?可别小瞧了,咱们汤公公也是文武双全的,夜骑三百里传送密令都不带喘口气!”

刘主簿说着说着忽然狐疑的转过头,“你没在看汤公公,你还想让谁来教你骑马?”

岑尧眼皮子一跳,“没谁,我自己练。”

“你刚才莫不是在看昭王殿下吧?”他悄声的问出这么一句,差点被呛到,还没等岑尧回复就立马反驳道,“你也真是敢想!”

岑尧:“........”他也没想。

偏偏刘主簿还在那儿碎碎叨叨,“那可是昭王殿下!让人家堂堂一个皇子来教你骑马,你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我告诉你,你今日也别挑剔了,必须得给我好好练练,实在不行老头子我亲自去给你拉个人来.......”

没等他说完,岑尧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呢?”刘主簿在后面大叫。

岑尧掏了掏耳朵,心想刚才还担心刘主簿这把年纪了身体不行,现在看来还中气十足呢。别说遛马了,把马扛起来跑三圈都行。

“你不是喊练吗?我这就去。”

“我是让你找个人来带着教你!”

“是是是,就去了。”岑尧摆摆手,头也没回。

他想起刚才刘主簿说的话,眼睛慢吞吞一转,就那么落在了看台上的另一道身影上。

姒明华正背对着这边,料想也看不见。岑尧仗着没人注意,便偷偷折了半截树枝,朝着汤秉成的后背轻轻砸过去。

一下,又一下。

嘿嘿嘿嘿,岑尧挥着手,对着受惊转过来的小公公笑。

可下一秒,一道冰冷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岑尧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讪讪的收回了手,埋着头死活不敢再看那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