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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五分感佩和五分怜悯,褚湉搁下手中笔,昨夜的情形历历在目,给她带来的冲击自是不小。

她忍不住遐想,如果换作她,那么她必定做不到如此这般,虽心里也向往书中的至真至情,但在现实面前,却好似镜花水月,美而不长久,伸手握不住,她向来对太虚幻的东西,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不抱有一点安全感。

况且,普通人也罢,偏对方还是不能人事的太监身份。

她不理解,但尊重,更担忧雨蘅今后的人生。

低头看着自己写的字,心里头乱,就连字也写的不入眼。

她瞬间想到什么,便去柜子里寻见那本诗经,犹自坐在桌前,翻着看了起来,就当是换个心境,顺便打发时间。

遂读到《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暗自叹息,可怜这越女终究沉默,既然山川草木都知道你的心意,为什么不直面说给他知,何必如此卑微的暗暗爱慕,坦白处之哪怕得不到回应,却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心了。

她不由得想起那么句话:暗恋像下雨,你没看我,我没看雨。

爱情中最苦莫过于暗恋,相比,她更佩服雨蘅了。

闲闲翻了几页,但见一句:其室在迩,其人甚远。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不知怎的,脑中只瞬间现出皇帝那张对着她淡笑的脸……

她心头一撞,倏地合上书……

可巧雨蘅下了差,进来屋一脸的不豫,细问之下才知晓,她不在这些日子,曾几个为诗宁亦步亦趋的宫女开始难为起她来,竟连饭食都趁她不在时丢的丢扔的扔,饿肚子不说还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冷嘲热讽。

雨蘅没法儿,她一拳也难敌四手,只剩干生气。

她们这是为诗宁打抱不平。

是冲着她褚湉来的!

褚湉着实不解,竟还有如此看不清形势之人。

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伙相安无事,可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上次的罚跪险些要了她半条命,往后再不能一味地忍屈受辱,必是要想办法扭转局面,如此一盘算,却也是一桩麻烦事。

夜里头宫女们交了差,养心殿向来都是太监们上夜,她们各自歇息前都往直房里听事,这是隔天一次的惯例。

直房里站满了听事的宫女,褚湉一人坐在八仙桌前,细细讲评了这几日的办差事由,又嘱咐了容易出现错漏的差事,必要小心仔细……

宫女们先前在例会时不是窃窃私语就是懒懒散散,如今竟规矩了许多。

到底小宫女墨如有眼眉,忙奉上新沏的玫瑰普洱茶,随后轻手轻脚地退去下面。

褚湉微微一笑,道:“各位姐妹当了一天的差,想来哪有不乏累的,本心想着叫你们早早回去歇息,可碍于咱们的规矩,不得不听我在这边聒噪,我也实在想省了这一套,可毕竟人微言轻做不得主,只委屈各位了。”

宫女们一时静默,褚湉用眼飞快扫了当下一众人,随手端起茶啜了一口,嘴里柔和道:

“我知道,我自来了这些日子,多有怠慢了各位,这都是我的不是。”

见众人面上讪讪,她话锋一转:“可各位不妨细想想,咱们旗里人同沐天家恩泽,能进来侍奉是恩赐亦是本份,私底下争强斗狠,到底有负皇恩,只诗宁说起来实在可惜,亲姑姑这么得脸,仍是不得保她半分。”

“论起来,咱们这些不得脸的呢,万一有个差池,怕还不如她好命。”

“你说呢?兰香。”

兰香自是心下犹虚,她几人本是诗宁账下,平日里抱团儿惯了的,明里暗里总也欺负些没后门的小宫女,褚湉过来,头一个不服的就是这几人,可想而知,若不是这些人撺掇,凭诗宁也不会这么快想法子对付她。

兰香虽不服,到底没了主心骨,杵在那儿半晌才道:“姑姑说的是啊,我们自是比不得的,安分守己就算了。”

褚湉温和笑道:“我本心希望你们都安份当差,你向来管着香料薰笼之物,虽说差事简单,却也日日要去御前侍奉,势必要比旁的更谨慎些。”

“我之前凡寝宫之藏香都一一清点过,虽说不差着,可总多些疏于护理,保存不当而生虫的废香,日久天长积少成多,可知咱们养心殿的流水多出多少来?只香料的供给就比前些年的多出三倍来。”

“万岁爷向来勤俭爱民,前些日子才说要缩减用度,以充国防军费,养心殿更要充当表率之责,而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却有公然抗旨之嫌。”

一番话下来,兰香早已没了丁点气焰,吓得面色如纸,冷汗淋漓,可嘴上却是不肯松。

“姑姑,确实是我疏忽大意了,可也够不上这等罪过吧,你未免小题大做了些,姑姑向来不接触此等差事,怎知其中辛苦,那御用香料又是何等金贵,少不得娇气些。”

褚湉点点头,她适才抿了口茶,这会儿拿起帕子,点了点唇角,语气再温和不过:“说的有理,想我初来乍到,很多事宜尚不知个全貌,有赖你提醒。”

“想你管着熏香之物也有些时日了吧,正如你所说,这差事甚为辛苦,你既已开口,我便不好一再委屈了你。”

兰香听这话头,不似是好事,心中才自忐忑起来,垂着脸面,不敢去正视上面坐着的褚湉。

褚湉作势想了想,柔声道:“说来,合该是要多多关照妹妹的,那么打明儿起,你就同墨如换了差,她在前殿不过负责些小事,倒也轻省。”

墨如乍听之下,自是喜不自胜,当下就赶忙福身应了。

想那墨如是粗使宫女,做的不过是最低等的洒扫擦拭活计,兰香再绷不住,蓦地哭了出来。

“姑姑,我往后再不敢懒怠了,我从那地方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打死不愿回去,这一来我脸面无处撂,在这养心殿还如何待得?”

褚湉见她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自己心里依旧平静无波,当下细细想来,淡淡道:

“你这话却是有些道理,只待在养心殿唯恐埋没了你,明儿一早我就回了敬事房刘总管,叫他给你谋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