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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罢,心里气和顺了些,便道:“扶我起来吧。”

褚湉起身进去,连忙搀扶起太后来,手脚轻快温柔不过,太后侧睨了她一眼,见她容颜讨喜,神色恭顺,自付上慈和一笑:

“跟着我往御花园遛遛弯儿去,平日里都是李连英,或是秋子伺候着,我也腻了他们这些人,今儿换你来!”

褚湉扶着她走出静室,一直往殿外而去,笑着回:“是,能随驾老祖宗,是奴才的造化,您不嫌弃奴才聒噪就是了。”

太后出行如皇帝无二,长长一队人,抬座的抬座,捧香的捧香,浩浩荡荡巡游在御花园当中。

她一路欢颜笑语,仿佛适才的震怒都不曾发生过,褚湉却撂不开这事,一直内心忌惮不安。

太后走过堆秀山时,顿了顿步子,停了下来,她望着上头的御景亭,好一会儿才低低道:

“我最后一次登上这堆秀山是咸丰十年,一眨眼都快过去三十年了……”

她说着,仿佛颇有兴致,竟提步往上山的券洞门而去,褚湉连忙跟上,一路小心搀扶着她登了上去。

太后在御景亭前,手扶着汉白玉石栏板,向南眺望,将整个紫禁城尽收眼底。

她不再清澈的眼中褪去了往日的威严,更多的则是悲伤。

褚湉不明就里,也不敢胡乱说话,又见她的这份不明的悲伤转瞬即逝,换上了一抹轻松惬意。

“我当年和你一般大的时候,第一次登上这堆秀山,只想着能不能望到家里去,就只看见房顶也是好的”

“半大的孩子进来宫里,哪个不想爹娘老子的,我便每天都上来望一望。”

褚湉温声道:“老祖宗说的是,论起世间最难割舍的,最是亲情。”

太后点点头,絮絮开口:“说来也巧,我进宫原本三个月都不曾见过皇上,可有这么一回,咸丰爷往御花园来散步,远远儿的就见御景亭前倚着个水水灵灵的小姑娘。”

“我那时候正踮着脚眺望,手里头还折了枝杏花,只说谁年轻时不是倾国容颜,再合着这满园春色,就像是唐伯虎那美人图一般,自此,咸丰帝便翻了我的牌子,从此宠冠了六宫。”

褚湉不知太后提起过于私人的往事是何用意,只得小心回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不日天书下九重。”

太后一听果然笑了起来:“这两句倒合我心意。”

“这些个话,我从没对别人讲过,你是独一个。”

褚湉扶着太后,微一垂首,笑道:“奴才多谢老祖宗抬爱,已是十万分的荣幸了。”

太后转眸,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我与你说些体己话,还有另一番意思在,只你那神色顾盼之间很似我的一位亲人,怪道我情不自禁的待见你,觉着跟你投缘。”

褚湉听得这话,忙谦卑起来,道:“老祖宗可折煞奴才了,您的亲人必也是人中龙凤,倾澜原不配与之相提并论。”

太后拉过她的手,脸上的笑意暖进心田,慈爱不过,褚湉一瞬间失神。

这样的太后简直就快要收服了她,她抵挡不住如母亲望着孩子的那种疼爱眼神。

“我说像就不会有错,你不用急着惶恐。”

“我这一辈子,要说最对不起的一个人,便是她了。”

她紧了紧握着褚湉的手,将视线投去更辽远的地方。

“你替我好好照顾着皇帝吧,也算是替她尽一尽心。”

褚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道:“是,奴才遵旨。”

太后舒了口气,笑说:“说起皇帝,这时候也真让我想起他刚进宫那会儿,他最怕什么你知道吗?”

褚湉摇摇头,忍俊不禁着道:“倾澜不知,皇上一向端正威严,想不出也有接地气儿的一面,求老祖宗快说来听听。”

太后笑瞥她:“你这猴儿,皇帝你也敢发科打趣。”

她想了想,抿嘴笑了笑才道:“皇帝来我身边时候才四岁,最怕下雨天打雷,每次都吓得钻进我的怀里,陪着哄着才能睡,可说来也怪道,虽怕雷声,却又极喜欢御花园里头那龙头泄水的声音……”

“那几年,是皇帝最离不开我的时候,就连他小时候穿的贴身衣物都是我动手做的。”

她想到了什么一般,笑容滞了滞,叹道:“大了大了,远没小时候亲近了……”

“我是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皇帝嫌弃也在所难免。”

褚湉柔声道:“老祖宗多虑了,奴才见天见儿的在御前,瞧的最是真切,皇上心里实际上很是感念着您,又担忧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不好,怕惹了您生气伤身,怎么会是嫌弃呢,真真儿就无从说起了。”

太后侧眸看着她,忍不住道:“你倒是惯会为皇帝叫屈,倘若真如此,我倒是很多地方冤了他。”

“我在这上头,一路披荆斩棘,殚精竭虑的走到今天,不免顾虑多,也想的多,人只要多想,就容易老。”

褚湉道:“您一点都不老,倘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祖宗今年才过夕晖呢。”

太后听闻哈哈大笑:“才说不老,偏又冒出个三十出头的老祖宗来,岂不是鬻矛誉楯。”

褚湉陪笑说:“倾澜不才,笨嘴拙舌的,实在形容不出了,往后还要多陪陪老祖宗,指您调教历练了方不至让人笑话了。”

太后微微点头,望着鲜花着锦,香风阵阵的御花园,褚湉指了指,那开的正盛的紫薇花道:

“老祖宗快瞧,那紫薇花竟还有玉白色的,真如古人的诗,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

太后笑说:“亏你想得出,这本是咏梨花的,你倒来个顺手牵羊,张冠李戴。”

她转眸又去看那花,轻声道:“嗯,是开的极好。”

……

是夜,皇帝坐在乾清宫前纳凉赏月,因今儿是十五,月亮格外圆;褚湉捧着茶点步上丹陛,见他又再对月沉思,不免浮上一笑。

“想必万岁爷心里头又有了诗句。”

皇帝接过茶来,轻品了品,才道:“你如何知道?”

褚湉道:“猜的。”

皇帝睨了她一眼,见她犹自笑靥清朗,便道:“月色明如画,吟诗意气豪 。清光千里共 ,圆魄一轮高……”

“真不知这般好光景,能停留多久。”

褚湉料想他是才从颐和园回来,那边山水如画,这里宫门似海,还不曾适应过来,便顺势道:

“在园子里看月亮和在紫禁城看的就是不一样。”

皇帝听罢,怔了下,道:“你喜欢园子的话,那就再去一回,起码……”

“在大婚前,想再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