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该传。毕竟往河北塞亲监视刘秀的\"妙计\",正是这两位国丈兼权臣,在三个月前用\"一石三鸟\"的说辞哄着刘玄拍板的。当时赵萌还特意强调:\"四人互相牵制,绝无结党可能\",现在倒好,确实没结党——直接组团投胎了。
\"朕的肱骨啊——\"刘玄扑在镶金丝软垫上干嚎,眼泪没挤出来半滴,倒是宿醉的酸水呕了几口。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速召!速召!让那两个老杀才滚过来!\"
赵萌和李松来得比想象中还慢。进殿时一个披着玄狐大氅,一个捧着紫铜手炉,氤氲水汽里飘着枸杞黄芪的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太极殿养生来了。
\"陛下节哀。\"赵萌行礼时,大氅领子蹭到地面沾了雪沫子,他立刻皱眉踢了踢身旁跪着的小太监:\"愣着作甚?擦净!\"
李松则直接凑到龙案前,就着刘玄喝剩的醒酒汤闻了闻:\"哟,昨日进贡的西域葡萄酒?陛下好歹兑点蜂蜜,伤胃。\"
刘玄的怒火像被戳破的皮囊,噗嗤漏了气。他只能捶着案几咆哮:\"河北!河北都没了!\"
\"陛下言重了。\"赵萌慢条斯理地摘着手套,\"不过折了四条狗。\"
\"那是朕亲封的刺史!\"
\"所以呀,\"李松突然击掌,\"正说明刘秀狼子野心!该打!该狠狠地打!\"见刘玄眼睛一亮,他话锋急转:\"但不是现在打。\"
赵萌默契接茬:\"当前心腹大患是赤眉军。\"他忽然拔高嗓音,吓得梁上睡觉的麻雀扑棱棱乱飞:\"那樊崇带着几十万泥腿子已到崤山!陛下可知崤山离长安多远?\"他猛地展开双臂比划,袖风扫翻了鎏金香炉:\"就这么远!\"
刘玄果然被带偏了,脖子缩得像受惊的乌龟:\"那...那该如何?\"
\"招安!\"二重唱响彻殿宇。
\"封侯!\"李松掏出一卷竹简啪地展开:\"樊崇、逄安、谢禄三人,给个虚爵哄住便是。\"
刘玄的肉疼病立刻发作,手指头掐算得飞快:\"三个列侯?岁俸二千石!那就是六千石!\"
\"陛下圣明!算学更圣明!\"赵萌抚掌赞叹,下一秒却嗤笑:\"可谁说给真俸禄了?\"他忽然从袖中抖出张绢帛,哗啦垂地三丈长:\"《大汉虚封侯爵特别条例》!王莽时期起草的精品!\"
刘玄凑近细看,发现条文旁还画着猥琐小人图:有列侯讨要食邑被雷劈的,有追索俸禄掉粪坑的。最绝的是附录的\"祥瑞抵扣方案\"——可用彩虹使用权、晚霞观赏权等虚拟资产冲抵俸禄。
\"妙啊!\"刘玄眼睛发亮,突然又犹豫:\"可他们要是不肯...\"
\"不肯?\"李松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揭开后,竟是三枚刻好的列侯金印——拿萝卜雕的!\"先拿这个顶账,就说玉匠感染风寒咳坏了手艺。\"
赵萌更绝,直接召来十二个宫女。她们抬着的鎏金箱里堆满\"金饼\",实则是描金纸片;\"食邑地图\"画在糯米纸上,特意标注\"遇水即现祥瑞纹\";甚至准备了\"东海龙王租金欠条\",盖着歪歪扭扭的蝌蚪文海晶宫大印。
刘玄看得眉开眼笑,突然指着萝卜印:\"会不会太儿戏?\"
\"儿戏?\"赵萌正色道:\"当年汉高祖封韩信,连萝卜印都没给!\"说完自觉失言,赶紧补了句:\"当然陛下比高祖仁厚多了。\"
于是大事敲定。刘玄急着去找新纳的赵贵妃品鉴西域葡萄酒,临走时还贴心嘱咐:\"诏书用熏香遮遮萝卜味。\"
次日清晨,刘玄是在贵妃的琵琶声里被吵醒的。他顶着黑眼圈上朝时,发现赵萌李松早已精神抖擞候在殿中。
\"办妥了?\"刘玄打着哈欠问。
\"赤眉三帅已接旨谢恩!\"李松呈上回执时,袖口漏出几点泥巴——天知道他们连夜去哪刨的萝卜。
刘玄刚咧开嘴,突然瞪圆眼睛:\"等等!封了三个什么爵?\"
\"空心侯、纸鸢侯、画饼侯。\"赵萌答得字正腔圆。
\"岁俸各二千石?\"
\"用终南山白云抵扣一千石,渭河浪花抵扣八百石,\"李松流利报账,\"剩下二百石打欠条,利息按蓬莱仙桃成熟周期计算。\"
刘玄突然捂住心口瘫在龙椅上。不是心疼,是笑岔气了:\"你们...你们居然真用萝卜刻印?!\"
\"陛下明鉴!\"赵萌突然跪地泣诉:\"刻印的萝卜还是臣等自掏腰包买的!长安菜市因陛下招安大计,萝卜价格翻了三倍啊!\"
刘玄顿时龙颜大悦,当场要给二人补偿。却见小太监连滚爬进来:\"赤眉使者求见!说...说侯印被他们大帅当零嘴啃了半截!问能不能换甜脆些的瓜果重刻?\"
满朝寂静中,赵萌淡定出列:\"告知使者,此乃西域进贡的冰糖心萝卜。食之延年益寿,啃得越碎,福气越碎(岁)平安!\"
当使者捧着\"萝卜养生说\"圣谕懵圈离去时,刘玄正忙着在妃子裙带上画授爵诏书。他没看见赵萌李松交换的眼神——那三枚真玉玺刻的侯印,早被他们塞进礼箱,正快马加鞭送往河北刘秀军中。
殿外雪越下越大,盖住了长安城泥泞的街巷。某个巷深处,菜贩子正高声吆喝:\"御用同款萝卜!刻章泡茶两相宜!假一赔十!\"
长安传舍的瓦当往下滴着隔夜的雨水,正好砸进樊崇的酒碗里。这位新晋“空心侯”盯着涟漪看了半晌,突然把酒泼在夯土地面上:“俺们赤眉军当年喝马尿都比这酒有劲头!”
逄安默默把啃光的羊腿骨摆成阵法:“三天了,连个宣召的小太监都没见着。俺娘说封侯拜相要骑高头马游街,咱仨倒好,蹲在传舍听隔壁贩夫赌骰子。”
“游街?”谢禄嗤笑着从怀里掏出那根着名的萝卜侯印,上面还留着清晰的牙印,“昨儿饿急了啃了一口,现在嗓子眼还泛着生萝卜味儿。你们说刘玄老儿是不是把咱当驴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