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瞌睡来了枕头么？康熙唇角轻勾：“传！”
“嗻。”
魏珠躬身行礼，亲自去把德妃娘娘迎了进来：“臣妾叩见皇上，给皇上请安。”
康熙微笑：“平身吧，这大冷的天儿，爱妃怎么还亲自下厨了？”
还能为啥？
为糟心的老儿子跟好侄女儿呗！
那日圆明园宴后，她可没少对老十四苦口婆心。嘱咐他嘴上有个把门的，别什么都敢往出冒。
上回是五阿哥拦得快，不是皇上不敢砍了你。
结果臭小子理不直气却壮：不是额娘嘱咐儿子要当个好兄长，多多帮衬小表妹？
一句话堵得德妃无言。
管不住臭小子，她也只能多往御前晃晃，让皇上多包容几分咯。
毕竟老儿子不省心，更不省心的侄女鼓捣出让皇上痴迷的自行车。当然，她不是说自行车不好。但这天寒地冻、皇上老胳膊老腿的，万一……
怕不是整个乌雅氏都要跟着陪葬的节奏。
为了那俩冤孽，她也得体贴些。
但真相有点太伤皇上，德妃断不会诉诸于口的。她只会半是关心，半是无奈地看着康熙：“就是因为天寒地冻，臣妾才不得不为自己夫主与天下万民来这一趟。”
“您说过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也说过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君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您这肩挑江山社稷的万乘之君呢？”
“朕……”
康熙微窘，还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德妃却已经轻笑：“臣妾远远就听着侍卫惊慌失措喊护驾，皇上刚刚差点摔了？”
不等康熙答话，魏珠就先为自己九族打算起来了：“娘娘慧眼如炬。”
德妃柳眉微蹙，立即对康熙发出告太后威胁。
眼见帝心不悦，德妃又赶紧软了态度：“臣妾也不忍搅和了您这为数不多的爱好，只如今天冷路滑，您又有了些春秋，但有丝毫不慎，岂不是……”
“行了行了。”康熙摆手打断她：“朕哪里是那般没有分寸的？只以此为饵，琢磨着给内帑添一大笔进项而已。”
德妃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表情。
真·明知道是遮羞布，也要配合地做出看不穿模样。求皇上别嫌她愚笨，好歹指点一二。
康熙这分享欲不就来了？
只见他微眯了眯眼，一脸的高深莫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爱妃觉得，连朕这个皇上都痴迷无比的自行车，若发售会如何？”
“必然宾客如云，争相购买。所以……皇上想内务府官卖自行车？”
虽然临时搪塞，但架不住康熙思路清晰啊！
想想这玩意量产后所需的精铁跟杜仲胶，就立即否定，改走精品路线。
限量发售，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丰富内帑的同时，也对朝臣们的真实财力有个大致了解。看看都有谁还国库欠银的时候还花样哭穷，转眼就能为买帝王同款自行车而豪掷万金？
顺便收拾一二，还能整肃下朝堂风气。
德妃一脸崇拜：“还是皇上英明，一样的自行车，臣妾只想着天寒地冻，莫冻着、伤着您。全是妇人愚见，您却能走一步看百步，一石好多鸟。”
时光飞逝，弹指三十余载。
当年清丽羞怯的小宫女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玛嬷，但德妃眉眼间对康熙的赞美敬服却丝毫不减。
极大满足了康熙的虚荣心：“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只不知老四那边肯不肯放人，黄履庄又愿不愿意往工部任职。”
德妃本就存着两头下注，她稳坐太后宝座的心思。
见状当然帮腔：“如皇上所言，四阿哥面冷心热，且尤其心系大清发展。凡对朝廷有利的事情，臣妾觉得他都不会拒绝。”
“那黄履庄更曾在您南巡时就巴巴主动献宝，想来也是有报效朝廷之心的。如今皇恩浩荡，岂不正合他意？”
“嗯，倒也是。”
康熙应了声，随即谈笑似提起出版自行车和如今的巨大差别。
以夸奖之名，不着痕迹地试探着。
德妃包衣出身，从最低微的官女子到如今，靠的就是温柔解意。她对康熙的了解，远比康熙以为的深得多。
他还没进入主题，德妃就依稀明白他今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但她也不戳穿，原地给康熙表演了个喜极而泣：“长生天保佑，列祖列宗有灵。可怜我们乌雅家也曾钟神毓秀，无奈子嗣凋零。”
“明明臣妾玛法当初也功劳赫赫，被太宗爷都称一句智勇双全的。结果……”
德妃唏嘘，一脸她当女儿的，不好评价阿玛的无奈。
但直言弟弟博启也是个棒槌，侄子尚且年幼。好在侄女金玉随了曾祖父，意外有几分将门虎女之意云云。
呃？
康熙愣住，这很显然是他没有想过的一个方向。
但额参曾因战功被封爵，后来官至一品，倒也确实不俗。
“是吧？”德妃一脸得意：“那孩子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又是个心里有数的，知道藏拙。就怕木秀于林，被乱点了鸳鸯谱。”
“有些事情连她阿玛额娘都不知，只臣妾略知晓几分。否则的话，臣妾也不会敢念其一片痴心。冒着被娘家埋怨、宫中姐妹嘲讽的风险，求皇上开恩把她送老四府上当个格格啊！”
不用康熙再问，德妃就能说出好多佐证来。
一点点打消他疑虑，然后偷偷给自家侄女传信儿，让她心里有个数。
金玉瞠目：“不愧是把九龙都折腾到欲仙欲死的男人啊！这也太敏锐了吧？啧，还好本格格坦白得够快，祖宗爷扫尾工作做得好，再加上康熙祖宗爷的脑洞没那么大，还有娘娘的神助攻。”
否则她这把怕是要凉。
“这个补丁打得确实好，不过……”四爷皱眉：“这雍亲王府，你算是住不太长了，左近府邸也别想了。等翻过年，在你十三叔祖附近，给你造个漂漂亮亮的和硕格格府吧！”
搬家问题倒是不大，问题是搬那么远！
格格穿来的时间虽短，招惹到的仇家却多。离开祖宗爷庇佑，还不得喜迎八方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