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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孙将军之见,吾太子兄之仇便如此作罢乎?其死得如此凄惨,吾吴国之脸面何在?倘若吾等不为其报仇雪恨,如何告慰太子兄在天之英灵?”夫差一脸沉痛、悲愤之色逼问道。

阖闾本就因太子之死内心悲愤交加,此刻见朝堂吵闹得如菜市场一般,内心不由得更加烦躁气闷,整个头脑都要炸裂开来一般。

“都勿要吵闹,为今之计便依夫差所言派人手持寡人亲笔所写之战书出使越国宣战,此举便是向越国朝堂及允常施压,逼其交出刺客。”阖闾挥手喝止大殿之下的一众文武大臣道。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下来,既然阖闾已经就此事定下“基调”,他们再多言也于事无补,反而还落得个“吃苦不讨好”的结局。

“夫差,此事既由尔提出,便一事不烦二主,待太子丧事完毕之后,出使越国递交战书宣战此事就由汝一人负责到底。”阖闾看了眼站在朝堂的夫差,便沉声宣布道。

几乎出乎所有朝臣意料的是,阖闾如此快就定下了出使越国的人选,而这些人里面就绝对不包含太宰伯嚭。这个家伙为人好大喜功、贪财好色,活脱脱一个春秋吴国版本的“和珅”,但这样的人往往对于察言观色,揣摩国君心思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

正是由于早猜得到阖闾心中所思所想,他对吴王阖闾作出派遣夫差出使越国下达战书的决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如今他与夫差已经达成了“利益共同体”,支持并给夫差创造出使越国的机会,就是替他捞取上位太子的政治资本,一旦夫差当上太子 那他便是将来的“从龙之臣”,地位荣宠尊贵之极。

“唯。”夫差闻言恭恭敬敬的答应道。实则他内心已然乐开了花,暗中与伯嚭眉来眼去,对后者的一番“骚操作”佩服不已。

终累首级暂时没有下落,但丧事却不能因此而停止。相国伍子胥不光文韬武略样样在行,于风水堪舆一道也颇为精通,他经过详细测算,将前太子终累的墓地选在延陵邑之黄土集镇。

吴国在商末周初的早期都城为梅里(今江苏无锡梅里古镇),此处应是吴国的发家之地,伍子胥也是考虑璜土距离梅里比之姑苏要近这一层意思。

秋意渐浓,冷风萧瑟。黄土集镇本是一乡野偏僻角落,这一日却挤满了前来送葬的兵车与人群。阖闾乘坐诸侯规制的“驷马高车”亲自前来送儿子终累最后一程,后边伍子胥、孙武、伯嚭、姬波等哥儿三个及叔姬寺吁姐妹两个皆一身缟素前来送葬。

众人站在一座高高堆起的土墩前默默无语,心情异常沉重。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就摆在一边,里边盛放着终累伤痕累累又无头的尸体,坟墩上一个大坑已经挖好,只待棺材落下深坑中便可填土掩埋。

“上苍不佑吾吴国也!儿兮,汝且好好安息,汝之头颅寡人必将替汝寻回,汝之深仇大恨,自有寡人替汝讨回公道。”吴王阖闾老泪纵横地扼腕长嚎道。

叔姬寺吁姊妹两个想到昔日与自家亲弟(兄)朝夕相伴的美好童年时光及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的凄惨景象也是痛哭流涕。……

两三个月以来,上自阖闾下至于朝堂众臣皆笼罩在一种悲伤、凄凉的氛围中久久不能自拔。期间滕玉曾派出剩余的九名“天干”杀手四处打探刺客的下落,但都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前天的晌午时分,滕玉正在书案上翻阅兵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嘟嘟嘟”敲门声,她迅速卷起兵书竹简放到竹简架子上。

“进。”滕玉清冷悦耳的声音颇有穿透力。

“禀告首领,属下刚自越国会稽打探到一则惊人消息,越国朝堂最近有一十四岁少年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就这般小小年纪便被允常封册封为'右司马'一职。”十天干的甲字号杀手阏逢一身黑色武士装束迅速站定在书案前躬身禀报道。

“哦~,此等事倒确实鲜少听闻,想必彼少年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以越王允常之老谋深算 ,又如何可能一个'乳臭未干'之黄口小儿委以重任焉?”滕玉不以为意地说道。

“会稽方面言此少年姓王名浩字子越,出身自槜李邑贫困乡野,传闻此少年与越国长公主,也即本国前太子妃姒瑾关系暧昧不清,甚至……有传言曰:王子越只身潜入石门吴军大营,杀死前太子终累并摘走其项上人头。”阏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他所探知的消息。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内心有些紧张而支吾其词,果然不出他所料,闻言滕玉“滕”地从地上迅速弹起,如同一根弹簧一般,俏脸立马由刚才的淡淡微笑变得一片铁青,震惊得无以言表。

“适才汝言刺杀王兄之人乃王子越,可是千真万确?”这则消息对于滕玉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以致于她呆愣沉思了足有盏茶时间才又如梦初醒问道。

阏逢也不敢打扰她的沉思,只是躬身站在案前眼底流露出爱慕、崇敬等复杂的神色,但他只能时不时偷偷瞥眼前这美人一眼,不敢直视之。

“此事卑职得自越国朝堂可靠暗线,断不会有分毫差池也。”阏逢见滕玉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回答道。

“此事汝做得不错,速速退下。”滕玉闻言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阏逢躬身一礼转身准备离去时,却又鬼使神差地转过头迅速瞥了一眼那张成熟又英姿飒爽的绝美俏脸,心噗通噗通狂跳。

不过,他可不敢多作停留,如果让公主兼首领大人洞悉他有如此想法,其下场他还真不敢想象。三十开外的粗糙汉子居然对地位高贵的本国小公主,军中巾帼有了那种不该有的怦然心动想法,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慎可能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也试图拼命压制内心的欲望,可越是这种念头一旦生成便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根本不受控制,他与滕玉又不可避免经常要打交道。暗恋、偷窥、想念、憧憬……痛并快乐着。

所幸还好,此时滕玉仍旧沉浸在震惊、思索之中,并未关注到他的异样举动,稳定了一下心神他便不再犹豫,立即抬腿迈步离去。

“王子越,槜李人氏,莫非是伊不成?倘若汝真是杀死王兄之元凶,吾又当如何自处乎?”滕玉嘴里低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