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嫔真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瘆得慌。
每每八福晋来长春宫请安的时候,每每瞧着八福晋那张孝顺又殷勤的脸,良嫔总会想起因为落胎而失心疯被送去庄子的张侍妾。
那是她儿子头一个孩子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连同着张侍妾,也没了。
于是,八福晋殷勤的笑,怎么看良嫔怎么觉得是笑里藏奸,八福晋的孝心更是成了扎进良嫔心里的一根刺。
“额娘,张氏的疯言疯语如何能信?张氏之所以仓促离世,也是因为失心疯的缘故,”八爷打断了良嫔的话头,看着良嫔愣住的一张脸,顿了顿,八爷又道,“额娘若是实在心疼儿子,待明年选秀的时候,不妨多给儿子挑几个康健柔顺的秀女。”
良嫔没再说什么,半晌,良嫔点点头:“你放心,额娘会的。”
“娘娘,汤药已经煎好了。”
宫女端着汤药进来,八爷亲自侍奉了良嫔喝药,瞧着良嫔昏昏睡去,然后八爷才起身离去。
待八爷走了,原本昏昏睡去的良嫔又睁开了眼,宫女以为良嫔口渴,忙端了茶水过去,可是良嫔却只是摇摇头。
宫女放下茶杯,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您可是觉得躺累了,要奴婢扶着您坐起来缓一缓吗?”
良嫔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
“是,奴婢告退。”
宫女退下之后,良嫔怔怔对着绛紫的帐幔出神,慢慢地,绛紫变成了红色,血一样,流了满地……
明年多给老八挑几个秀女?
那又能怎样?挑进府,然后再如张侍妾一般被八福晋逼死吗?
不,是害死。
方才良嫔实在不想戳儿子的伤心处,所以才会一口答应下来,可是心里实则是难受得直抽抽。
万岁爷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老八?给他指了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是要害得老八断子绝孙不可吗?
被万岁爷冷落多年,在后宫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良嫔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万岁爷,但是此时此刻,她真的……
很怨。
什么劳什子的安郡王府,什么安亲王最宠爱的外孙女,她才不稀得!
要不是身后有着安郡王府撑腰,八福晋敢如此行事?她儿子又怎么可能只能隐忍不发?
要是换做太子、直郡王,甚至是老四老五,哪家后宅能出这档子的阴毒之事?哪个福晋又敢有此手笔?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娘亲无用,出身卑贱,压根儿庇佑不了老八,老八这些年全靠自己打拼,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更是要忍受这等夜叉。
她真是无用至极,除了拖累儿子。
倒不如死了的好。
她要是死了,那惠妃就是老八唯一的额娘了,自然老八的后宅,惠妃这个正经额娘也能管一管,否则日后要如何向万岁爷交代老八无嗣的事儿?
哪里像现在,有她这个无用的亲额娘在,人家惠妃索性撂了挑子,压根儿不管。
良嫔的眼泪又忍不住涌出,痛苦地闭上眼。
……
万岁爷奉太后塞外避暑,自然五公主还是要随行伴驾的,不同于上回驸马舜安颜因为为万岁爷试马受了伤,故而没能随行,这回人家舜安颜好胳膊好腿儿的,自然也要一并伴驾随行的。
在圣驾启程之前,四爷就把大格格还有小西瓜接回了庄子,然后四爷赶着就随圣驾启程离京了。
然后……
然后大格格就有些郁郁了。
大格格喜欢骑马,四爷得空的时候就会亲自教大格格,没空的时候,也安排了侍卫教大格格,如今大格格已经会骑四爷送的矮脚马了,虽然骑的还不甚熟练。
还以为这回能跟着阿玛跟小姑姑去木兰围场好好儿驰骋一番,结果不管是阿玛还是小姑姑都没有提要带自己去木兰围场这茬儿,大格格哪儿有不着急的?
而且听说这回除了去木兰围场还会去热河行宫,大格格并没有去过热河行宫,却在公主府的时候听哈布嬷嬷提过一嘴,热河行宫瑰丽壮美,是天底下最大的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