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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人。”

苏秋月知道妹妹怎么想的,轻轻的肯定的告诉她表舅是好人。

“可是,他,他不管妹妹和舅妈了呀。

他们不是一家人吗?”许馨月不明白。

许灵表妹那么乖,因为身体不好,有时候她和许华表姐不带她玩儿,她也只是抿着嘴微笑着点头,不哭不闹的。

小表弟有时候因为不让跟还耍赖的哭,表妹都是乖乖的有时候还帮着哄住小表弟。

表舅是她爹呀,还是舅妈的丈夫,为什么就不管她们了?她们不是生病的都要死了吗?

能有啥事儿比生病,死更重要的吗?

“新月,许灵是表舅的亲女儿。舅妈是表舅的媳妇。两个表哥是他亲侄子。

你要是表舅你选谁?”苏秋月无奈的说。

对于表舅来说,不管哪一边都是他的亲人。

两个侄子的前程,死去大哥和现在老母亲的嘱托。

媳妇闺女的健康甚至是生命,他怎么选呢?

更是真是在闺女和媳妇之间选,怎么选?

现在的人生病了都是挺一挺,实在是挺不住了才会找大夫。

很少去医院,小病变大病,甚至于判断病得不轻就直接选择放弃治疗,活一天算一天了。

一个是实在没钱,另一个真的是人命不值钱。

家家孩子四个五个甚至更多,死孩子这种事稀松平常的很,死老婆的也比比皆是。

祖祖辈辈杨成的习惯,都是命。

而表舅哪怕是有她借钱的帮助,他依然面临的艰难的选择。

怎么选是对的呢?

妹妹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苏秋月看了空间的东西,她明年要好好的计划计划。

第二天,表舅带着两个侄子就去了公社坐车走了。

许华耷拉着脑袋来到她们家。

“小华姐,你别难受了。舅妈和小灵肯定会没事儿的。

你看我肚子上那么大一条口子,现在不也活蹦乱跳了吗?

我姐说,等过了年我就能出去和你跑着玩儿了。”许馨月安慰她。

许华没说话点点头。

这一天许华都没有什么精神头儿,陪着苏新月待了一会儿就回家说帮忙看弟弟去了。

“姐,你说小华姐会不会恨表舅啊?”新月这会又觉得表舅有点可怜了。

“不知道,毕竟是亲爹。”苏秋月心不在焉的说。

小灵和舅妈没事儿的话,埋怨只能是一时的,真要是出事了,就不知道了。

这里面的感情太复杂了。

不想让妹妹一直惦记这个事情,苏秋月拉着她一起开始读书了。

没过几天电话就打过来了,舅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胃癌。

好消息是还在早期,看他们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切除病灶。

大表姐一点没有犹豫,选择手术,给苏秋月打电话就是手术费的事情。

许灵的情况也并不好,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

现在的情况看着也不怎么乐观,医院联系了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看看等老中医来了以后会不会有所好转。

苏秋月让她放心,仔细的记好地址和信息,说下午就去给她汇款。

下午苏秋月把妹妹送到表舅家,她骑自行车就去了公社。

当她拿出一千块钱汇款的时候,邮局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看到她的名字,听她说为了给舅妈和表妹做手术,一边夸她仁义,一边惋惜的看着她。

现在医疗普及还不行,也不明白具体的情况,都认为得了绝症了,还要白白的送到医院去,太傻了。

这个姑娘把钱送到医院去治疗,就等于打了水漂了。

这么多钱啊。工作人员都心疼。

这些钱,别说一家子,两家子、三家子都能养活了。

苏秋月办好手续,路过供销社,正好有一套棉衣棉裤。

针脚用料都做的很精细,还有棉鞋。

苏秋月一打听,是有人做的不要了,所以卖给供销社的。

具体为啥没人问,营业员说八成是处对象了,估计是男方反悔了。所以女方把准备的东西都卖了。

苏秋月买了下来,又估摸了一下买了一双棉鞋。

当初救了妹妹的那个男孩儿,她一直没来得及去感谢。

回来以后家里的事情就没有断过。

今天正好碰上了,她得带着妹妹去一趟。

回到家苏秋月就问许华关于那个男孩的事情。

“表姐,那个人吧,你不去谢谢他也没事儿。”

许华说到这个有些犹豫。

“咋了呢?”苏秋月翻出来黄纸,把衣服和鞋包起来,打算一会儿送去,听许华这么说手里动作就慢了下来。

“他们家不是什么好人,他叫张春生。

他们家太爷还是镇上的大地主呢,听我奶说,我爷小时候还给他家放过牛呢。

现在虽然没有被归类为黑五类,但是也是不允许他当兵上大学啥的。”

许华不是特别了解这些,大家都这么说而已。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成分是很重要的信息。

工作、结婚都和成分有关,有时候吵架还得问一句“你什么成分?”。

孩子们虽然不懂,但是学校里,还有大人们的嘴里听到的,都是这些人的不好,还有讲述过他们以前特别惨的那些事情,孩子们自然而然的对这类的人哪怕没有冲在前头又打又骂,也是避之不及的。

许华家所在的公社,苏秋月听表姐说过公社主任好像不太喜欢运动。

工作重心都在庄稼地里的收成上。

所以导致下面的各大队也都不是特别重视这个事情,上面发配下来就按照要求安排下去不管了。

每天忙的都是地里的活计。

他们大队的人对于那个张春生一家,也就是不搭理,并没有特别的针对他们。

“没事儿。不管人家是啥人,人家救了你是事实。

咱们去感谢人家是应该的。

一码归一码。”苏秋月和两个孩子说。

她是知道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身份划分了,那时候人人平等,那些没有必要的针对拉仇恨的事情她并不想参与。

许华知道他家住在哪,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就往那个张春生家走。

毕竟这个时候还是不能太张扬,苏秋月挎了一个土篮子,上面放上些树叶,然后再放上几棵白菜,一点土豆,还有一个小布袋子,装了大概一斤的小米。

衣服就藏在树叶里面。

虽然大家都在猫冬,但是也是会碰到人的。

碰到人的时候,都是许华出面和人家说明,去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看着他们拿的东西,也没有特别过分,就是那小米算是有点金贵了。

在他们的普遍认知里,他们这些成分不好的人,是不配吃小米的。

吃的是他们这些劳苦大众的劳动成果。

普通人家能吃上大饼子就是好生活了。

不过这是人家感谢救命的东西,也算是合情合理。

到了地方许华过去喊人出来。

出来的是张春生和他妈。

“大姨,我是新月的姐姐。前段时间我妹妹掉水里头,是你家小弟给救起来的。

本来我早该来感谢小弟的大恩的。我妹妹病了一场动了手术,回来没两天家里又出了点事儿,所以才来晚了。”

苏秋月先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才来。

“不不不,不用。”春生妈赶紧摆手说不用。

“得用,要不是你家小弟,我妹妹还不知道啥样呢。

这是救命呢。我这点感谢都不能回报这个大恩。”说到这的声音小了很多。

“大姨,小弟那天没事儿吧?我妹妹都发烧了。

小弟有没有啥不舒服的?用不用看大夫啥的?”苏秋月问。

“不用不用,他没掉水里,就是湿了。回来喝了点姜水发发汗就没事儿了。”春生妈说。

听她说张春生没别的事儿,苏秋月就放心了。

苏秋月打量了一下,他们家生活应该很拮据。

张春生的裤子满是补丁不说,鞋底都薄了。

春生妈和苏秋月拉扯了两下就收下了东西。

倒不是她想要,一个是苏秋月真心给,另一个是她家的成分不敢和她拉扯太久,怕对人家有影响。

“大姨,筐你就先拿回去,等把东西吃完了,让小弟给我送回去就行了。”苏秋月看春生妈先把筐倒出来给她,她赶紧开口,里面有东西不方便倒出来。

刚才说话的时候知道张春生十三岁,虽然家里条件不好,能看出来父母还是很努力的养孩子,十三岁个子都快赶上她了,就是瘦。

春生妈听了,赶紧让春生把筐拎回家,说了两句客气话就分开了。

回到家,把门插好,把筐里的东西倒出来一看,春生妈都忍不住惊讶了。

等打开纸包看到里面的棉袄棉裤,春生妈都忍不住掉眼泪了。

儿子那天回来整个人都冻得发抖,嘴都白了。

她和春生爹吓得不行,拿雪给孩子搓了好久才缓过来。

孩子后来还烧了两天,等孩子清醒才知道他为了救了个孩子进水里了。

本来也没想着人家能过来感谢,看到人家孩子掉水里了,过去拉一把是应该的。

“春生,那个姐姐是特意感谢你的。快来,穿上试试。”

张春生脱了自己短了一大截的棉衣棉裤,穿上新棉衣棉裤,还有新棉鞋,在地上转了一圈给爹妈看。

新做的棉衣蓬松柔软,还很厚实温暖。

之前短了的手腕和脚腕都保护的很好,暖和好多。

“好,真好。还长出来一块。妈一会儿拿补丁给窝回去,明年还能穿。”春生妈高兴的摸摸这摸摸那儿。

“把鞋上面也缝上补丁,别被看出来。

出门的时候套上带补丁的衣裤。”春升爹提醒。

“知道,孩子棉袄棉裤早就短了,就是外面套补丁衣服才……”春生妈都说不下去了。

“行了,人家是个有心的。外面的情况咱们都知道,还偷着送来东西,还是你现在最用的上的。

以后啊,偷偷的注意点儿,要是有能帮忙的帮一把。

那两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春生爹小声的提醒。

他们一家悄咪咪的继续生活,苏秋月这边的传言也出来了。

“是不是真的?”孙艳秋问在炕上做活儿的苏秋月。

那天她到邮局汇款后,没过几天整个公社都知道了。

十七大队的许木匠家,小闺女送到市里大医院了,病的不轻。

媳妇也得了癌症。

来投亲的远房外甥女家底儿都掏出来了。

她手里有一千块这么多钱,都打了水漂了。

小闺女都送到市里大医院了,肯定是很严重了。

又加上个得了绝症的妈,真是够这一家人受的了。

这个年岁夭折的孩子哪里还花那么多钱,不行了草席一卷仍山上的有的是,许木匠一家还拉一屁股饥荒,猴年马月能翻过身来。

说她败家的,说她以后后悔的也有。只要没有说到她面前,苏秋月都不在乎。

这下那些打她主意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毕竟和一千块钱比,现在的她带着个妹妹就是大累赘。

“是真的。”

苏秋月没想到连知青院都知道了。

“你都拿出来了,那你手里啥都没有了?你以后咋办啊?”

孙艳秋也不是说她做的不对,只是那可是一千块钱啊。

看她这么说苏秋月就放心了,其实她也可以少汇点,她想来想去最后觉得一千块钱足够打消别人惦记了。

就连孙艳秋都觉得她肯定是把家底儿掏干净了,那别人也一定相信她没钱了。

“咋办?我能干活挣啊。”苏秋月说。

“你?”

孙艳秋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下。

“就你这小身板儿?你以为你是你大表姐呢?干活挣?你自己能吃半饱就不错了。”

孙艳秋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我手里还有不到两百块钱。”苏秋月还有些傲娇的说。

“呦呦呦,可真有钱。两百呢。那可是一千!

缺心眼儿吧你。”

孙艳秋讥讽她。

“好了,艳秋姐。我知道你担心我。

我大表姐给我打欠条儿了,以后她还得还我呢。

我自己还能挣点,我大表姐再一点点的还我,我们养活自己是可以的。

再说现在这样不是好事儿吗?”苏秋月说。

孙艳秋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下忍不住笑出来了。

“确实。哎。你表姐有良心能慢慢的还,哪怕是时间长点,对你来说都是好事儿。

最起码知青院都知道不用打你主意了。

怕就怕一年两年的还行,时间长了万一要是赖账……”

孙艳秋不是不信许凤,只是这么一大笔钱啊,人性这个东西可经不住诱惑。

她也是怕苏秋月最后好心没好报,真打了水漂。

“我知道,艳秋姐。一辈子可长了,真要是因为这些钱看清一个人或者一家人,也算值得吧。”

苏秋月其实心里不是百分百的确定,她看的是上辈子的大表姐,和这辈子相处的了解。

最开始可能有点冲动,但是后面真的是深思熟虑的。

想帮好人,也能承受看错人的风险。

现在的她,有空间有能力,她再不会像上辈子似的怕东怕西的,顾念这个顾念那个了。

“切。”孙艳秋嗤了一声。

“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对了,你知不知道,你把钱全拿出来这个事儿一出来,那个宋小娟可是一副受刺激的模样。”

孙艳秋知道她自己有打算就放心了,也想起来说一些别的事儿了。

“啥意思?和她有啥关系?”苏秋月也来了精神问。

“朱虹被下放后,她老实了一段时间。

后来大家慢慢的熟悉起来,没啥事就经常在一起闲说话。

我是因为看她不顺眼就多关注了下。

之前她就明里暗里的打听你的事情,我就猜朱虹那件事儿她肯定也不干净。

你这个事儿是我们屋里的一个知青,和两个男知青一起去邮局取包裹。

听到了后回来和我们说的,当时宋小娟也在。

我就看她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就皱着眉头在那待着。

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反正看着很奇怪的表情,就好像跟她有关系一样,也不知道想啥呢。”孙艳秋当个趣事儿分享给苏秋月。

苏秋月却知道宋小娟的又当又立的阴险模样,大概是觉得早知道肯定不能放了她这头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