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喝得高兴,杨将军如梦里那般好酒,喝了两坛仍不见足。
都是国家的功臣,我心中敬佩,便将忘忧取出。
杨将军果然爱不释手,央求着要连壶带走。
郭将军也求去一壶。
还剩半壶,盛青山是怎么也不肯让了。
“今日是好日子,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要这酒做什么?”得知存量不多,杨将军揽着盛青山的脖子好言哄劝,“你将这酒让给老哥哥,老哥哥是过来人,明日送你一份大礼,保你三年抱两!”
盛青山瞥他一眼,满脸嫌弃,“用不着,没有这份大礼,我们也会有。”
女子不同席,他们都是武将,有女子也放不开。
但婆母叫我多来看着,莫叫他们将盛青山灌醉了。我便过来,给他们添酒布菜。正听见这句,窘得进退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注意到我,都笑起来,端起酒杯,“那便祝大将军、将军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亲手酿的忘忧,寻常醉不倒我。
今日竟觉得脚下轻浮,像踩在云上,好不真实。
四处可见的红灯、红绸,如成亲那晚,晃得我不知今夕。连怎么回的卧房,也没了印象。
*
酒席散尽,众人各自回院。
盛青山洗净酒气,才往房中来。见我倚在软榻上瞌睡,伸手将我抱起。
我蓦然惊醒,脱口而出,“你不睡书房?”
他面上的表情僵了僵,垂眸道:“怕你等着,过来瞧瞧。一会儿就去。”
其实,我并未想要他去书房。他才刚回来,若没留在房中,成何体统。软榻上等他,也是怕他真去了,夫妻置气总归不好,我会亲自去请。
“今日辛苦夫人,早些休息。”他轻手轻脚将我放到床上。
我捏住他衣衫一角,脸上情不自禁地发热,“你……真要走吗?”
“自是听夫人安排。”他声音沙哑,高大的身形俯下,像一片倾倒的大山,笼在我的头顶。
“……”明知他愿意留下,却仍难以启齿。梦里活了两辈子,并未与他同过房。脑海中浮起他许多张脸,没有一张是现在这般模样。我咬着唇,心头焦急,不知如何开口。
“哄你的,不走,怎么舍得走。便是叫我睡在地上,也不会将你自己留在这里。”盛青山说哄我,语气却十分郑重,“莫咬,咬坏了。”
温热的指尖抚上唇瓣。
我想,那梦应当是假的。没有灰色的小轿,没有苗女,没有蓝凤秋……也没有那位成了帝王的何将军,没有纵横天下的吕伯渊。
盛青山才是我的夫君。
*
夜幕沉沉,烛火轻摇。
圆房这件事,他去了五年,拖了五年。
宽阔的手掌落在腰上,我微微缩了缩身子,呼吸禁不住地随他轻颤。
“我轻些。”
灼热的气息拂在鬓边,像一团火从耳朵眼里钻进身体。
我攀着他,将脸埋在他颈窝,不敢作声。
他的动作果然极慢,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我的心亦随着他高高悬起,始终不敢放下。
“可受得?”疆场上驰骋厮杀的将军,见惯生死鲜血的男人,此刻战战兢兢,比刀架在脖子上还要慎重。
我自他胸前抬眸,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泛红的眼角,心中顿时化作一摊春水,这五年我在等待中煎熬,他又何尝不想回家?
不由搂住他的脖子,吻向他的唇角,“将军,你我是夫妻。”
呼吸交缠。
落在腰间的手掌渐渐有了力道,掌心更是热得烫人。
红帐摇曳,心绪百回千转……
至天蒙蒙亮,我已不知自己睡去又醒来多少回。
“文君……”
不知不觉,身后又贴上来。
深知依他又躲不过。
连忙翻身将那张哄人的嘴捂住。
“天就要亮了,你若再不叫睡,明日撵你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