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静的环境骤然攀起一道人声,本就神经紧张的沈之言瞳孔放大,恐惧感也沿着脊骨迅速往颅内猛蹿,他惊慌失措的扭头看去,这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有个人一动不动,站在敞开的门口旁,看着他。
幽暗雨幕下突然出现的人,特像是枉死的怨魂爬回人间,寻找仇人索命。
[鬼呀鬼哇鬼啊啊啊——]朝白是唯一一个很尊敬恐怖氛围的人,还在持续尖叫。
光影斑驳间,沈之言并不能完全看得清对方面容,也分辨不了对方脸上是何表情,却也足以被生生吓到浑身发僵。
——对方看完了自己下药的全部过程。
“我……我……”沈之言慌忙把桌案前的酒壶收在怀里,“什、什么毒……这只是我带回来的酒、酒水。”
“只是酒啊……”那道声音不急不缓,拖长的腔调温柔又平和,却莫名卷携着能使人冷涔涔的气息。
“那你慌什么呢?”
“我没、没慌……”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沈之言这回是彻底看清他的样貌了。
极至俊美,又至极温雅的面容。
本该是似从画里走出来的温良公子,可偏生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幽光流转,又转而引人觉得有些阴冷发瘆。
有一种近乎荒谬的矛盾体糅合在了起来。
就比如,他将目光落在沈之言身上时,嘴角是极缓地向上翘,眼里那瞬间的阴冷却已然漫了过来。
刚才被吓到的朝白缓回了神,虎躯一震,因为他觉得这人身上戾气极重,试探性询问:[他、他他……他是……]
沈之言眨眨眼,反问:[这个宿舍除了原主在住,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吗?]
朝白瞬间找到答案:[那个无名氏白月光?!]
应景地,久违的任务开启声音响起,终于舍得跳出来认领攻略对象了。
【叮!主线任务开启:获取席九蘅爽感值,满值100】
朝白瞳孔地震,他就是……席九蘅?!
传闻中主角受的白月光、攻七的暗杀对象、也是04的……攻略对象?!!
不怪朝白震惊,因为这个剧情本就是围绕主角发展的,且本位面是np世界,这里面的主角可是高达8个,所以不是很重要的配角注定是要被边缘化的。
而他们口中的主角受白月光就是被剧情边缘化的配角,其短暂的出场仅仅用一个“他”字来表示,果真就成了无名氏一个。
朝白当初都差点怀疑这个席九蘅是凭空出现的。
因为这个位面的世界意识在运转中没有特地去完善这样一个配角信息,导致前面朝白在导入剧情数据时,怎么检测都无法获取“席九蘅”这个人他所应该对标的是本位面的哪个角色人物。
04估计就是猜到了这一点,才会按原剧情跑来下毒,确认其身份。
嘿,还真给猜中了,这个为推动原主黑化而诞生的可怜配角,就是本位面要攻略的对象。
而现在,他们进入位面,世界意识这是终于舍得把这个边缘化的配角身份名字给补全了。
朝白却仍表示生气:[这叫马后炮!我决定了,待会去投诉它们。04,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样?]
他听到04难得严肃回答:[我觉得这个席九蘅处处透露出违和感]
朝白回过神,他差点都忘了这茬——04下药被攻略对象逮了个正着。
他赶忙去看他们这边的情况。
……屋内本就昏暗,加之四下弥漫的诡异气息,让眼前这瘦削书生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
“沈同窗为何对我下毒?”
虚虚的目光飘落在沈之言手中的酒壶上,席九蘅声音还是那般温和,仿佛不在意自己被人戕害的事。
即便怕得浑身发抖,但这个书生仍死倔得紧,在他看来,未曾得手便算不得害人,故而紧咬着牙抵赖:“非是毒物……我、我本是打来自己品饮的,走……走错了屋……”
走错屋……这任谁听了都免不了被气笑。
席九蘅唇边浮起几分嘲弄,他捻了捻指尖忽然上前一步,转身时顺手合上了身后敞开的木门——那原是沈之言唯一能脱身的生路。
沈之言眼睁睁看着席九蘅把唯一能跑出去的门给关上,神色间满是惊惶,本能地就要上前阻止。
他此刻只顾着门被关上的恐慌,竟忘了往前一步恰是自投罗网,更没察觉眼前的席九蘅,早已不是往日那副好相与的模样。
擦身的刹那间,席九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忽然扼住沈之言喉咙,另一手则拿走沈之言抱在怀里的那盏酒壶。
沈之言刚要抢回来,脖颈处的力道就加重。
“咳、咳咳……放……放手……”他喉间漏出破碎的气音,脸涨得通红。
做着这么残忍的事,席九蘅沉静的面容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直到欣赏够对方濒临死亡的痛苦表情后,他才松手,但下一瞬又猛将人掼在地上。
以至于沈之言摔在地上时,竟分不清是脖颈的灼痛更甚,还是胳膊撞在地面的钝痛更烈。
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大口大口喘息,像濒死的鱼在干涸的泥沼里徒劳地汲取着稀薄的空气。
而隔着一段距离,席九蘅在垂眼看着地上的人。
这时候的他又不笑了,褪去那份伪装过的温和,露出来的是不带半分温情的瞳孔。
“沈同窗昔年既能将斋训誊满一纸,我料想也应当是个修身养性的君子,定然最是憎恶此等龌龊行径。然你既以君子自许,却暗施毒手害我,岂不可笑?”
沈之言的脸便青一阵白一阵。
被戳中心事的羞愤让他无地自容,可一想到温束钰竟为了眼前这人要与自己恩断义绝,眼底又腾起浓烈的愤恨。
席九蘅看在眼里,执起手中酒壶轻轻晃了晃,忽而戏谑轻叹一声:“你方才说……这是自饮之物吧?若就此倾了,倒也可惜。”
沈之言心中已然起了不妙的预感。
“既如此,便在此处,你且将这特意调配的酒饮下如何?你若无事,我便信了你口中所言的无毒之酒。”
沈之言仓惶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席九蘅,见对方自顾自打开了壶口,果真走到了他面前。
“可要品饮一二?”
从沈之言这个角度看过去,烛火的暖色光无法赋予眼前这位任何温柔可言,连眉眼都显得更疏冷森然了几分。
这样的席九蘅很陌生,太陌生了。
“不……不……我……”
沈之言欲要起身,席九蘅却已经弯下了腰,捏住他的下巴。
沈之言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来,“不是……!这酒里不是毒!席九蘅,它不是——咳咳——!”
话没说完,席九蘅眸色流转间陡然泄出几分冷意,狠狠攥住沈之言的下颌,扯得他被迫偏过头来。
沈之言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
“既不是毒,为何你不肯饮下?”席九蘅不含半点笑意的眼睛盯着沈之言。
怎么会不是毒呢……
没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席九蘅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难以察觉的异样表情。
他不待沈之言开口,而后高高抬起酒壶,不由分说将酒猛灌进沈之言的口里。
沈之言侧开脑袋,嘴闭得很紧,挣扎得也厉害,许多酒液都被撒出了外面,连衣襟领口处、脸庞上都湿透了也愣是导不进去肚里。
席九蘅此人有种平静之下蛰伏着的淡淡疯意,噙着笑,故技重施,将人掐得快窒息。
而后又撒开手,等对方下意识张嘴大口呼吸瞬间,他竟直接将细壶口怼进人口里,而后极为耐心的又一点点导进去。
“哐当——”
不消片刻,空底的酒壶被丢在地上。
而里面的酒液,一半进了沈之言肚里,一半被撒到了沈之言身上。
“有来有往。”席九蘅如是说。
只有沈之言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他整个人煞白着脸,匍匐跪在席九蘅的脚边,忙用手指探进喉咙里,试图呕出来。
却被席九蘅钳住了手腕,对方看笑话一样看他:“早吃进肚里了,你觉得还有用?”
没用了……
沈之言血色褪尽,口中仍喃着这不是毒,席九蘅只以为他在负隅顽抗。
沈之言乌黑的长发此前就未干,如今又被酒液尽数粘染,湿漉漉的。有几缕还粘在脸上,再有些许正顺着他的发丝滴到地面。
狼狈、肮脏。
“温束钰……”席九蘅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个人名,很没头没尾。
“他那么脏一个人,和他搅在一起的你,也脏死了吧。”
肮脏,这便是席九蘅觉得沈之言肮脏的理由。
沈之言表情出现了一秒的凝滞,随后是巨大的愤怒:“休要辱他——!”
席九蘅睨着眼前这既可恨又可笑的书生,一时竟不知要从何处笑起——此人动怒,竟因温束钰遭轻慢,而非自身处境。
他唇角微扬,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蠢物,被人利用也不知。”
席九蘅将沈之言丢开,自顾静坐,他等待沈之言在自己面前毒发身亡。
今夜的雨势极大,持续时间也久,雨点击打地面的声响令人烦躁,不用想也知外面是何种雷雨交加的一幅盛况。
席九蘅没再将目光分予那书生半分,只垂眸半阖着眼帘,将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悄然掩去。
他死的时候,确实也有这样一个浓稠黑暗的雨夜……
【叮!检测到本位面小世界出现未知故障,世界意识重新介入生成,请等待……】
【叮!数据更新完成……】
【叮!全面开启扫描中……】
这个位面世界怎么老出现问题。
朝白嫌弃:[哎呀别叮叮了,我们都知道他是攻略对象了,不用再检测了]
这次不叮了,但它发出了更为尖锐的警报声。
【警报警报!经检测,已确认该位面角色席九蘅为重生者,请04演绎者注意!】
沈之言:?
朝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