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到后面开始逐渐离谱,已经演化成了信仰“星穹君”就有饭吃了。
但我并没有去刻意纠正谣言,如果这样能够扩大信仰,同时让“共生壁垒”计划更加牢固,何乐而不为呢?
褪下沾染了尘埃与血污的外套,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望着下方逐渐沸腾起来的据点广场。
新来的面孔比以往多了许多。大多是附近小型庇护所在得知黑龙帮不仅抵御住了袭击还获得了大量物资后,拖家带口前来投奔的。
也有一些被驱逐出来,感染了污染源抗下了第一次进化,在外面流浪的。
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中却燃烧着强烈的求生欲。
白藏亲自负责筛选工作。
他的方法有些不近人情,但却高效。
有特殊技能者,比如说医生、技师、工匠、甚至只是认得几个字的教师优先。
身强力壮、愿意接受训练参与防御者次之。
至于老弱病残,则需要经过更严格的评估,确保其有亲人可依靠或确实有微薄之力可为集体贡献例如缝补、照料更弱者、分拣物资等,才会被谨慎吸纳。
“我们不是善堂。”
我听到他对负责登记的人员低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星穹君’给予希望,但活下去,需要每个人自己的价值。记录清楚他们的能力和意愿,纳入‘共生壁垒’积分体系。”
“共生壁垒”计划在资源的注入和新血的补充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新开辟的种植区扩大了数倍,虽然依旧稚嫩,但那抹绿色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心理暗示。
懂些机械的人在废弃零件堆里翻找琢磨的劲头更足了,因为他们知道,获得的“贡献点”现在能实实在在地兑换到更多食物。
巡逻队的训练也更加刻苦,因为他们保卫的,不再仅仅是一个避难所,而是一个真正能看到明天的“家园”。
傍晚时分,据点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炊烟袅袅,久违的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今天是配给略微放宽的日子,每个辛勤工作的人都分得了一勺带着肉沫的浓汤和半块压缩干粮。
人们围坐在火堆旁,虽然食物依旧简陋,但脸上却有了些许放松的神情。
一个失去一条胳膊的老人,用另一只手笨拙却认真地教着几个孩子用废纸折叠小鸟。
几个妇人一边缝补着衣物,一边低声交谈,内容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多了些对明天种下的土豆能否发芽的期待。
不知是谁先开始,低声吟诵起对“星穹君”的感激祷词。声音起初微弱,但很快便汇聚起来,变得清晰而虔诚。
“……感谢您驱散黑暗,带来光明……”
“……感谢您赐予食物,滋养我等躯体……”
“……愿您的辉光永照,指引我等前路……”
我与众人坐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股微弱却纯净的信念之力,周围汇聚而来,如同涓涓细流,涌入我的意识海洋。
与以往被动承受、还需费力过滤负面杂音不同,这一次的信仰之力格外“干净”。其中蕴含的,主要是感激、希望、以及对未来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期盼。
这些正向的情绪反馈极大地滋养了我的精神,甚至比我直接吸收污染能量更加舒坦平和。
虚幻的权柄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圆融灵动。
似乎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我所谓的“笨办法”,一开始只是想让他们在现实层面过得更好,结果反而自然而然地获得了更纯粹更强大的力量回馈。
这或许,才是信仰最初的意义?
思索间,白藏不知何时走过来。
“看来,你的‘共生壁垒’效果不错。”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白藏站在旁边,同样望着楼下篝火旁的人群。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还好大家足够配合,”我微微一笑道,“不过,还远远不够。”
食物危机只是暂时缓解,外部的威胁从未消失,而内部的管理也面临着新的挑战。人口增加带来的不仅是劳动力,还有更复杂的人际关系、更多的口粮需求、以及潜在的摩擦和冲突。
“我知道,”白藏点点头,“但至少,我们看到了方向。比以前像无头苍蝇一样只知道拼命活下去,强多了。”他顿了顿,看向我,“很多人……是真心感激你。”
我没有接话。目光扫过那些虔诚祈祷的信徒,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们将他们微末的希望寄托于“星穹君”,而我,必须背负起这份期望。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再次滑过我的意识边缘。
“天……启……归……来。”
清晰的古神语言在我的脑内响起来。
是伽利!
这低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一些,虽然转瞬即逝,却像一根冰针刺入我的灵魂,让我瞬间手脚冰凉。
我强行压下身体的轻微战栗,面色保持平静。
“怎么了?”白藏敏锐地察觉到了我那一瞬间的异常。
“没什么,”我转过身,不再看下方的篝火,“只是觉得,现在的安宁太过脆弱。我们必须更快,更强大才行。”
“你最近似乎有些过于疲惫了,要不要早点休息?”白藏没有深究,给了我一个台阶。
既然他给了台阶,我也就顺着下了,我点点头,转头尽量保持平静的上楼。
直到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我才松了一口气。
伽利低语的再次浮现,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我,真正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了。眼前的欣欣向荣,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
与此同时,我放在桌面上的镜片一闪,我指尖轻点镜面,林涵宁的影子在镜子中汇聚。
她简短的开口道:“纪灵,伽利苏醒更近一步了,你早做打算。”
“我知道了。”
我握紧了窗棂,指尖微微发白。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