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边境之内,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楚国新修的水泥官道之上。
宋国使臣戴欢立于马车之上,双手紧握车轼,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令他惊诧的景象。
自从离开宋国边境进入楚境之后,马车就不再颠簸,看着车轮下碾过平整的水泥路面,竟无一丝颠簸,这与宋国那泥泞不堪的官道形成鲜明对比。
时值初夏,道路两旁整齐的梧桐树投下斑驳阴影,远处田野间农夫耕作的身影隐约可见。
“大人,前方就是楚国边境要塞了”,随行的副使低声提醒。
戴欢微微颔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的国书,作为宋国上大夫兼宋国国相,他此行肩负着关乎国运的重任。
马车驶近要塞,那高耸的城墙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城垛上旗帜猎猎,甲士林立。
“来者止步!”,城墙上传来洪亮的喝令。
宋使戴欢闻言,先是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示意车夫停车,他随后走出马车,深吸一口气,朝着城墙上的楚将朗声道:“吾乃宋国使臣戴欢,奉我国君之命,前来拜见楚王!”
听到宋使戴欢的话,不一会儿城门就被缓缓开启,只见一队楚军步卒列队而出。
为首的将领身着锃亮铠甲,腰间佩剑随着马步轻轻晃动,在距离戴欢还有五步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说道:“宋使远道而来,请随本将入城歇息,我王已得知贵使将至,特命我等在此迎候。”
戴欢闻言,心中微动,楚国情报之迅捷,接待之周到,远超他的预期。
入城后,更令他惊讶的是城内景象:只见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街道两旁的建筑多为砖石结构,整齐划一,屋檐下悬挂着彩绘灯和布幡,即便在白日里也显得格外热闹。
“这...这哪里是边塞之城?简直比我们国都商丘还要繁华”,戴欢旁边的副使忍不住低声惊叹。
戴欢没有答话,但心中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副使。
他曾在二十年前作为随行人员到过楚国,那时的楚国虽强,却远不如今日这般气象,马车穿过城区,戴欢注意到路边一处工地,工匠们正在用某种灰白色的材料铺设路面。
“那是何物?”,戴欢对着旁边的楚将忍不住问道。
领路的楚将朝着戴欢的目光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此乃我国研制的水泥,干燥后坚硬如石,雨天不泥泞,晴天不扬尘,自郢都至各郡县,均已铺设此道,水泥路面的好处贵使应该已经体会过。”
“原来这就是水泥啊”,戴欢感慨了一句。
楚国的水泥并不神秘,原先许多诸侯国都购买过,但却没有一个国家可以用这东西来修路,哪怕是宋国,也只是用水泥来筑城,修路实在是太奢侈了。
戴欢默默的看了一眼脚下的水泥道路路面,一条好走的路就意味着军队调动、物资运输将更加迅捷,这对一个国家的战争潜力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沿途三日,戴欢见识了楚国一个又一个超出想象的景象:灌溉系统完善的农田,规模宏大的冶铁作坊,闲暇时在场外进行军事训练的民夫...每过一处,他心中的忧虑便加深一分。
当马车终于驶入楚国都城襄郢时,戴欢已被这座城市的宏伟所震撼,城墙高达近十丈,通体用巨石和水泥砌成,城门处人流如潮却井然有序,城内建筑鳞次栉比,宫殿群金碧辉煌,远处还能望见一座高耸的观星台。
“宋使请在此处下榻,明日会有官员前来接引。”领路的楚将将戴欢一行安置在一处精致的驿馆后告辞离去。
驿馆内陈设考究,侍从们训练有素,从容不迫。
宋使戴欢沐浴更衣后,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楚王宫的轮廓出神,夕阳为宫殿镀上一层金边,更显威严壮丽。
“大人,楚国如此强盛,我们此行...”,副使欲言又止。
宋使戴欢轻叹一声道:“先见到楚王再说吧。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宋国的未来,或许就系于我们此行。”
次日清晨,楚国礼官准时到来,引领戴欢前往王宫递交国书,穿过重重宫门,戴欢注意到宫墙上的守卫个个站如青松,目不斜视,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然而令戴欢意外的是,楚王熊章并未亲自接见他,在庄严的仪式后,国书由侍从转呈内宫,出面接待的是楚国太子恒和总理大臣弥生。
“宋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晚孤在东宫设宴,为使者接风洗尘”,太子恒约莫二十岁上下,眉目间既有王族的威严,又不失典雅之气。
宋使戴欢恭敬的向太子恒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厚爱。”
离开王宫后,戴欢心中疑虑重重。
此番,楚王不亲自接见,是轻视宋国,还是另有深意?
戴欢觉得必须小心应对今晚的宴会,那或许是他试探楚国真实意图的最佳机会。
夜幕降临,戴欢换上了正式的礼服前往东宫,东宫虽不如正宫宏伟,却也精致典雅,宴会设在一处临水的亭台中,四周纱幔轻拂,烛光摇曳。
“戴相国,还请入席”,太子恒此时已换了一身常服,显得随和许多。
总理大臣弥生坐在一旁,这位年约六旬的老臣目光如炬,一看便知是久经政坛的老手。
对于已经当了二十年的理政殿总理大臣的弥生,戴欢自然不敢轻视。
按照以往外交规则,大国的执政位同中等国家的国君。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
宋使戴欢举杯道:“太子殿下,外臣此行,深感楚国物阜民丰,实乃天下楷模,我国君常言,楚宋两国世代交好,当永为睦邻。”
太子恒听到宋使戴欢的话,微笑着颔首回道:“宋公治理宋国使得宋国安宁了数十年,深受宋人爱戴,对于宋公仁德之名孤也是心向往之,上次宋公入楚,孤未能与宋公一会实在可惜,我们楚国确实视宋国为亲密盟友,这些年来边境安宁,商贸往来频繁,实乃两国百姓之福。”
宋使戴欢注意到太子恒说\"亲密盟友\"时,弥生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这一幕正好被戴欢看到,这让戴欢有些摸不清楚国总理大臣弥生对于宋国的态度。
他决定再进一步试探:\"听闻楚国近年来在海外开拓疆土,不知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席间气氛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