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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瑞六年,春。

新年伊始,百姓正沉浸在节庆余韵中,南方却传来消息,辰王攻破冀州。

驿卒的快马日夜兼程,将战报送入京城时,满朝文武尚在休沐。

兵部尚书接到急报,连朝服都来不及换,揣着奏章便往宫里跑。

御花园内,康瑞帝正与几位妃嫔赏梅听曲,舞姬们水袖翩跹,丝竹声声入耳。

太监总管疾步穿过回廊,跪倒在亭外石阶上:“陛下,兵部尚书王大人有紧急军情禀报!”

听闻王承嗣求见,康瑞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

康瑞帝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宣!”

康瑞帝挥退舞姬乐师,妃嫔们也识趣地退至一旁。

王承嗣疾步入内,官袍下摆沾满泥渍,显是一路疾奔而来。

他扑通跪地,双手呈上军报:“陛下,冀州失守!辰王叛军已攻破青峡关!”

康瑞帝一把夺过军报,指尖发颤地展开。

冀州乃京城门户,青峡关更是天险,一旦失守,叛军便可长驱直入...

“冀州怎么会失守?”康瑞帝将奏章狠狠掷在地上,“韩州守军呢?冀州驻军呢?三万大军守不住一个青峡关?!”

王承嗣额头抵地:“回陛下,叛军...叛军是趁除夕夜守军松懈时,由内应打开城门...”

康瑞帝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被身旁太监扶住才没倒下。

他忽然想起什么,厉声问道:“青峡关守将是谁?”

“是...是福王妻弟刘焕。”

“刘焕...”康瑞帝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暴怒,“朕早该杀了这逆贼!”

去年派兵平叛福王时,就该将这等乱臣贼子一并诛杀,以绝后患。

可当时朝中有人以“赵氏世代将门”为由保下了他,如今...

康瑞帝胸口剧烈起伏,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咬牙道:“传旨,即刻调集京营五万精锐,朕要御驾亲征!”

“陛下三思啊!”王承嗣大惊,“京营乃最后屏障,若再有闪失...”

“那你说怎么办?”康瑞帝一把揪住王承嗣衣领,“等着叛军打到京城吗?”

王承嗣被勒得面色发紫,仍艰难开口:“可...可调动北疆...”

“闭嘴!”康瑞帝猛地推开他,“北疆军更不能动!”

北疆军若回援,胡人必定卷土重来。

更何况...康瑞帝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那洛听寒手握兵符,若让他带兵南下......

“传李相、六部尚书即刻入宫议事!”康瑞帝甩袖转身,却见太子不知何时站在亭外,小脸煞白。

“父、父皇...”年幼的太子声音发颤,“儿臣...儿臣也能...”

康瑞帝看着儿子稚嫩的面容,心头忽而一软。

他蹲下身,轻抚太子发顶:\"皇儿乖,先去陪你母后。\"

待太子离去,康瑞帝面色复又阴沉。

他瞥了眼瘫软在地的王承嗣,冷声道:“还跪着做什么?去宣旨!”

“是、是...”王承嗣连滚带爬地退下。

康瑞帝无视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嫔妃们,缓慢地从亭中走出。

目光扫过御花园中盛开的红梅,那艳丽的色泽此刻却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缓缓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辰王...

朕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云山县。

暗五单膝跪地,将密信呈上:“主子,刚收到冀州急报。”

舒长钰展开信笺,眸光微动。

宋芫凑过来:“怎么了?”

“辰王攻破冀州。”舒长钰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日天气,“皇帝要御驾亲征。”

宋芫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

舒长钰将信纸置于烛火上,火舌瞬间吞噬字迹:“青峡关守将叛变,冀州门户洞开。”

“那京城......”

“暂时无碍。”舒长钰抬眸,“康瑞帝虽废物,但京营兵力尚存。辰王想攻入京城,没那么容易。”

宋芫蹙眉:“可若皇帝御驾亲征...”

“正中辰王下怀。”舒长钰冷笑,“他巴不得康瑞帝离开京城。”

宋芫恍然。

京城墙高池深,易守难攻。

可若康瑞帝带兵出城......

“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舒长钰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等。”

“等?”

“等一个时机。”舒长钰转身,指尖轻轻抚过宋芫紧蹙的眉头,“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中。”

宋芫抓住他的手:“你早就料到会这样?”

舒长钰但笑不语。

与此同时,惠王府。

小石榴把玩着手中玉珏,听着詹清越的汇报。

“王爷,刚收到消息,康瑞帝已下旨御驾亲征。”

小石榴动作一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皇兄这是...自寻死路啊。”

“朝中竟没有大臣劝阻?”

詹清越道:“朝中大臣多有劝阻,然陛下心意已决,执意亲征。如今陛下已诏令京营五万精锐集结,不日便将启程。”

小石榴轻笑出声,玉珏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线:“我那皇兄,素来刚愎自用。”

“王爷,我们是否要......”

“不必。“小石榴将玉珏啪地按在案上,“让七皇叔和皇兄先斗个你死我活。”

“可是一旦叫辰王攻入京城,恐怕局势就难以挽回了。”詹清越眉头紧锁。

辰王蛰伏几十载,如今一朝起兵,来势汹汹。若真让他攻入京城,恐怕大晋江山就要易主了。

小石榴斜睨了詹清越一眼:“你当父皇传位给皇兄时,就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小石榴犹记得,他刚学会走路,就常被父皇抱到御书房,听父皇与几位心腹大臣商议国事。

那时他虽懵懂,却也隐约察觉到,父皇对七皇叔的忌惮。

皇兄此人...说好听点,是宅心仁厚,说难听点,便是平庸无能,偏又刚愎自用。

父皇自然知晓这个儿子的品性,又怎会不留些手段制衡野心勃勃的七皇叔?

只是不巧皇兄刚登基,北疆便起战事,一连打了几年,国库空虚,民生凋敝。

如今七皇叔趁势而起,倒真是挑了个好时机。

但即便如此,父皇留下的后手也绝非摆设。

这时,詹清越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微变:“据说先皇曾秘密组建了一支暗卫。”

专门替先帝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支暗卫神出鬼没,只听命于当朝天子,先帝驾崩后便隐匿不见,宛如人间蒸发。

小石榴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竟知道这个?”

若不是这支暗卫的首领找上了他,他还不知道父皇留下了这样一支精锐。

詹清越垂首:“属下也是偶然听闻。”

“那你可知这支暗卫如今在谁手上?”小石榴忽而问道。

詹清越摇头:“属下愚昧,恳请王爷明示。”

“七皇叔。”

詹清越愕然抬头。

哈!

小石榴轻嘲,谁能想到父皇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就连他也是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原来他刚就蕃就遭遇挟持之事,是父皇暗中授意。

其目的便是借这个机会,试探舒长钰对他的态度。

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只可惜,父皇算错了一点,他低估了那姓舒的手段。

谁敢信,那姓舒的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设计,使得七皇叔深信兵符就在他手中。

父皇留下的暗卫,绝不可能真心为七皇叔效力,之前不过是暂时与七皇叔联手罢了。

如今七皇叔已然起兵,暗卫们必定会回来辅佐皇兄。

所以,这场仗还有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