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但是未眠人可不止一家。
周叔行在屋里走走停停,把玩着古玩架上的瓶瓶罐罐。
这间宫殿,平日里不知住的是哪位后妃,屋里的布置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不凡。
周仲行可不关心这些,他半躺在贵妃榻上,身边有几个侍女伺候,一如他在王府时。
“有什么好看的,我看着皇宫还不如咱们府里,至少我的那些美女们,住的地方可比这儿大的多……”
对于周仲行的不屑,周叔行只是微微一笑,王府的穷奢极欲,世间鲜少能有与之媲美的。
“二哥,咱们接下来,要不要有什么安排?”
定风军的动向,一直有人在不断的给他们汇报,他们的探子也在到处刺探。
“哼,仗着出身,就想顺利拿下皇位,还想用一个赌约就算计到我,真以为老子是傻得么?”
周仲行坐起身子,让伺候的侍女都退出去,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只虎符。
这是号令三军的虎符,拿着它能调动一切广平王旗下的将领军队。
“你拿着去给我调兵,江北沿线的驻军全都给我调到前线来,我要打他个措手不及,不服也得服……”
周仲行的想法并不稀奇,两军相逢勇者胜,这一仗要是开打,拼的就是一个你死我活,所以他是将广平王府的全部力量都压上了。
江南此时已经是兵力空虚,随着北上的步伐,广平王是把能派的兵全都派给了他们。
“今晚你连夜出城去,我留下来拖住定风军和高云霄,咱们的成败就看你了……父王在赶来的路上,希望咱们能对他有个好的交代……”
周仲行语重心长的拍拍周叔行的背,一副全盘托出的样子。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为人,周叔行真的可能会被他的真挚打动,但是随着这几年的深入,周叔行愈发肯定,他娘和妹妹的事儿,整个广平王府都参与其中。
“二哥,我定不辱命……”
握了握手中的虎符,周叔行走的毫不犹豫。
如果不是那个皇位近在咫尺,他怎么舍得下放如此之大的权力给他。
路过重华殿,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仿佛白日的宫变并未发生。
这里本就是内阁几位大人参政议政的地方,各级官员侯见也多等在此处。
屋里的人物还是平常的几位,只是他们养尊处优惯了的脸上,多了一层灰蒙蒙,一个个憔悴不堪,眼神晦暗不明。
庆国公被奉到主位,这里平日是宰相大人的专属。
“诸位,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白日里大家也看到了,双方人马算的上是势均力敌,这要是都放开手来打,肯定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
庆国公的话还未说完,就有上了年纪的老臣先站出来。
“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往日,我中原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你看这几年下来,户户凋敝,江山满目疮痍……再打,大周就后继无人了……”
“辜大人言之有理……”
宰相辜冀洪一语定下了基调,众人纷纷附和。
“那好,那接下来,各位大人便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以前面对皇子们争位,这些朝中重臣,个个直言自己是纯臣,一生只忠君为国,从不站队。
“各位大人,如今不能再讲中庸之道,一定要谨慎啊……”
庆国公看着有的人还妄想随大流,忍不住开口提醒。
“霍家历代先祖都死于边疆,一门忠良将,养出的孩子想必不会差,况且还是先太子的血脉……我觉得尊为皇帝,这是天道拨乱反正。我奉霍朗为帝……”
吏部尚书首先站出来说道,他与陈栋共事多年,没少听他夸赞忠勇侯和霍骁。
他的话得到不少朝臣的附和。
但是零星也有人说想要奉广平王为帝。
“广平王野心勃勃,觊觎中原多年,此时来势汹汹,我看他兵强马壮,那定风军恐怕不是对手。如果广平王称帝,他在南方经营多年,治国理念与方针,与咱们大有不同,到时候诸位的前途……大家还是仔细思量一下!”
户部尚书的话一下敲在了众人的心尖上,不管奉谁为帝,他们的仕途才是最重要的。
中原与西北虽说近几年打仗,但是朝廷运转,政令发布都是一样的流程,可是广平王就不一样了,他几乎是自成一派。
到时候如果推广新的政令,他们这批人就成了鸡肋,广平王留或不留还不一定。
重华殿里的人最后表态出奇的一致,都同意要奉先太子后人为帝,以证清明。
庆国公看着这些文臣一个个的慷慨陈词,心里一阵嗤笑。
都言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背地里算是盘算。
辜冀洪被人推举出来作为代表,天一亮,就和庆国公一同往高云霄扎营的宫殿里去了。
“辜大人一直皱着眉,可是心里有什么顾虑?”
庆国公与他一道并排走,长长的宫道上都是还在沉睡的士兵。
“国公爷,您真的不担心吗?霍家虽说要拥霍朗为帝,可是将来这江山究竟是姓秦还是姓霍,你说谁能保证?”
庆国公听了辜冀洪的话,看了看这满坑满谷的士兵,确实,霍家的势力对秦家来说,还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