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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佳佳待在这里也很无聊吧,想不想和鸣泽一起出去玩会儿?”婶婶对佳佳露出叔叔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温柔的笑脸。

“好……好啊。”佳佳回答的声音支支吾吾的,但小脑袋狂点,像是被绑架的孩子得到了解放似的。

待在这里对这个小姑娘来说的确是太煎熬了,感觉自己和其他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她期待来迪士尼乐园很久了,外面的除了刺激的项目以外,她都想尝试一下,这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统一的梦想,更何况现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站在辛德瑞拉的城堡门口拍照,就好像是真正拥有一整座城堡的公主一样。

最主要的是,刚才听到了那些关于黑道的言论,佳佳那还敢待在这里,虽然她不知道日本黑道究竟有多可怕,但小女孩的脑补能力是很无敌的,万一被人家一个看不顺眼拉去噶腰子了怎么办?爸爸妈妈看起来也不太能保护自己,因为佳佳看得出来两个大人都有点发怵。

“佳佳,想玩的话就去玩会儿吧。”陈夫人也觉得把女儿留在这里不太好,谁知道等会儿会不会有比黑道宗家什么的更炸裂的言论,女二还小,对小孩的三观造成太大的冲击不好,所以陈夫人小声对女儿叮嘱,“不用担心爸爸妈妈,安安心心去玩吧,不过不要跑太远了,要注意安全。”

而陈处长则是受宠若惊,因为路明非特意对源稚生提到了自己一家,陈处长刚才在听到源稚生的自我介绍后都被吓麻了,同时心里也暗自庆幸,这个年轻人果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何止了不得,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这些黑道宗家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了,都没有之一。

而老路家的侄子则娶的是这么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的亲妹妹,人情世故何等老练的陈处长当然看得出来路明非和这个年轻的大家长其实关系很熟络,人家和自己压根不熟,却在大人物面前特意照顾自己一下,这让刚被吓坏的陈处长觉得何等殊荣啊。

“路鸣泽,出去了别光顾着自己玩,男孩子要有绅士风度,多学学你哥哥,照顾着点人家小姑娘。”婶婶语重心长地对自己儿子嘱咐道,言外之意就是让别人路鸣泽千万要把握这天时地利人和都齐聚的、千载难逢地机会。

就是不知道路鸣泽有没有听出来老妈的一番良苦用心。

“知道了知道了。”路鸣泽不太耐烦的敷衍婶婶两句,急不可耐地催促着佳佳往大厅外面走去,哪有半点绅士风度,就是一完全没长大的现实宅。

好的,自己老妈的良苦用心这低情商的小胖子一点都没听出来,从见到那么多豪车、知道迪士尼被包场的时候,路鸣泽的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小胖子也算是西格玛真男人了,在爱情和装逼面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当然,前提是诺诺和绘梨衣这种超常规美女除外。

路鸣泽和佳佳离开了,陈处长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

“被邀请真是荣幸啊,国内都见不到这么有新意的婚礼,路先生的舞蹈功底很棒啊,今天大开眼界!”陈处长深谙阿谀奉承之道,对路明非这个小辈甚至用上了尊称,“当然,路先生的眼光更棒,我参加过几十趟婚礼,您的新娘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一点都不夸张!”

“谢谢陈叔叔。”路明非也很给面子的礼貌回应。

毕竟人家也没什么恶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路明非觉得对方夸绘梨衣的话很贴切啊,绘梨衣就是最美的,路明非一点也不觉得夸张,哪个男人在结婚当天听到别人这样夸自己的新娘,不乐上天的啊?

“老陈你也真是,太偏心了,新娘漂亮是没错,那新郎就不优秀了?”陈夫人此时也八面玲珑的接过丈夫的话茬,“老路家的侄子啊,上次见面我就觉得是个顶好的孩子,家教好,懂礼貌,又有才华,要我看和人家小姑娘……和上杉小姐,他们俩真是郎才女貌,刚好般配的一对啊!”

“额……也谢谢您。”路明非也礼貌的回应陈夫人,但这一次他的笑容有点面前。

主要是,夸的太刻意了啊,生硬又夸张,一点和没你家老公圆润,到底不是在事业单位混的,为人处世之道还欠着火候。

“是啊,以前我就经常听老路在办公室里提他们家侄子,在美国名牌大学留学,拿全额奖学金,还总是不忘给家里寄礼品什么的。”陈处长老练的帮妻子润色语言,就像在聊一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亲侄子一样,“有出息的小孩哪里都有,但有出息又这么有孝心的,真是很难得啊!”

“陈叔叔表扬的太过头了。”路明非的笑容有点僵了,他有点顶不住了。

这是自己的婚礼啊,怎么变成吹牛皮和夸夸大会了?虽然他们说的大部分都是真实的,但这种长辈狠狠夸耀晚辈的语气,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自己叔叔婶婶都没说几句,你们在那边一直说个什么劲啊?搞得像自己过去十年一直吃你家的大米,在你们俩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似的!

“是啊,这样的小孩也真是难得,佳佳都和我提过,她们路明非师兄在高中真是受欢迎,区级优秀学生的奖状年年拿。”陈夫人显然没察觉到路明非有几分尴尬的表情,喋喋不休的夸,“怪不得高中的时候就有那么多女孩子追,听说就连市里大企业家老板的女儿都追求过,长的那叫一个漂亮,但人家愣是不答应,说是要以学业为重,你说说……”

爆杀。

陈夫人这番话说完,这块区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种诡异又尴尬的气氛在众人之间弥漫。

在人家的婚礼上,当着人家的新娘和大舅哥,说高中的时候有多漂亮家里多有钱的女生追求过自己……大婶,你说话不过脑的么?

路明非的脸都有些黑了。

陈处长的脸色也变了,显然是意识到老婆有些失言了,这一次老婆的失误太严重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找补。

陈夫人在看众人都沉默后,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说错了……是啊,在人家的婚礼上,当着新娘和家里人的面,说人家高中有怎样怎样的女生追求,这和在别人的葬礼上唱嗨歌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新娘一家子都是黑道啊,和一群黑道大人物们提什么优秀学生这种幼稚的话题……自己脑子真是秀逗了吧?

其实平常情况下的陈夫人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作为处长夫人,陈夫人绝不是那种菜市场门口那些想到啥说啥的低级妇女,她的段位至少比婶婶高两个层次,就像她老公和叔叔的职务差距一样。

可今天一大早,她就被婶婶一家昂贵靓丽的打扮给震住了,一路上都为婶婶压她一头的事不甘心,刚刚又被黑道宗家的名头给吓到了,所以现在只想疯狂的补救,争取在路家侄子和新娘家里大人物面前留个好印象。

但她的表现实在太过了,功利心也太强了,原本就不太了解路明非的她,在情急之下,把自己听到的关于赞美路明非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甚至都忘了场合和旁听之人的身份。

日本的黑道,应该不至于不讲理到因为这些话,给自己一家人判死刑吧……但这是在日本,人家的地盘,回国的机票都抢不到,陈夫人一个妇道人家难免心里犯怵。

就这样,她越想越后怕,当产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个念头时,陈夫人都已经面如死灰。

婶婶一直没做声,在察言观色,在听到陈夫人那段无脑发言的当时她还没觉得什么,但后面看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对,婶婶也悟过来了……这个女人说错话了,在自己侄子的新娘面前,提其他的追求者,这女人讲话不过脑子啊,婶婶也不禁皱起了眉。

后面她看到陈夫人一阵脸色变换,婶婶也不禁心里暗爽,报应,活该阴阳自己一路呢,这种人就是见不得人家好,现在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家这样迁就你吧……人家绘梨衣家里生意做的多大啊,你老公一个市级单位里的处长,有什么本事在人家面前作威作福啊?

不过婶婶不太清楚蛇歧八家的底细,也不知道陈夫人此刻的内心活动,她顶多觉得这个女人在这个场合有点难堪,但如果她读过那部叫“小公务员之死”的俄国全篇小说,又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婶婶估计就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可怜这个都快要被吓死的小处长夫人了。

“哎呀,其实明非不习惯别人这样夸他,这孩子打小就谦虚。”叔叔看出来路明非的为难和气氛的吧不对,连忙插进来打圆场,“老陈啊,我看那边桌上好像有点甜品啊,刚才我问了都说是可以吃的,要不要给你家佳佳拿一点啊?”

“老路你真是有心了,我家佳佳最喜欢吃甜品。”陈处长对着叔叔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一把拉过自己的老婆,“不耽误诸位叙旧了啊,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哈。”

叔叔拉着陈处长夫妻离开了,临走还不忘给路明非使个眼色,路明非也回以叔叔一个感激的眼神。

哪怕经常在家被骂,家庭地位低下,但不得不说,自己叔叔在这种时候还是相当靠谱的……真是有情商的路家人啊,路明非心想,自己叔叔以后混得不见得比那个陈处长差。

“佳佳妈妈也是的,夸人的方式真有点过了哈。”婶婶也打着哈哈,哪怕陈夫人今天让她不太舒服,但想着十有八九会成为自己未来的亲家,婶婶还是帮她说两句话。

“婶婶,我刚才看到那边的甜品用的食材还蛮高档的,要不要去尝尝?他们爱吃甜品的人不多,吃不完扔了也是浪费。”路明非指了指远处摆放着漂亮马卡龙和蛋糕的大圆桌,“绘梨衣家里是没有打包习俗的,要不然你帮忙带点走吧,你们和路鸣泽都可以吃。”

“哎呀,我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啊,那婶婶就去尝尝日本当地的甜品和国内有什么不一样。”婶婶三步并两步的离开了,好像真是个对甜品多么有鉴赏力的美食家似的

高档的甜品,不要白不要,打包这种事对所有爱占便宜的中年妇女来说,绝对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但很多时候碍于面子,只能把这种诱惑死死的遏制住,但路明非很机智的一番话帮婶婶把面子顾虑给解决了,婶婶别提多满足了。

“这就是普通人家的人情世故,很无聊吧。”外人都离开了,路明非也不用和源稚生表现的多客套。

“还蛮有意思的。”源稚生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对我来说,这种事并不陌生,我是从深山里来到大城市的,我小时候的条件,只会比你更差。”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复杂的眼神,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起来源稚生的和他的情况还蛮像的,小时候都是寄宿再别人家里,源稚生可能梗艰苦点,但源稚生有个兄控的弟弟,而自己的弟弟……连网站都不愿意分享给自己。

“说起来,我另一个大舅哥呢。”路明非察觉到源稚生不善的目光,立马改口,“风间琉璃呢?”

“稚女他先去主宴的地方了,今天他的身份很重要,所以他会比我们都忙一些。”源稚生说,“上午并不是正式的婚礼环节,说白了只是我出于兄长的私心想让绘梨衣玩得开心,下午才是黑道宗家上杉家主正式的结婚仪式。”

“明明是我的婚礼,还真是辛苦他了,不知道怎么感谢他。”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

“如果是稚女,他不需要你的感谢,他一直很信任你,也感激你为所有人做的一切。”源稚生摇摇头,他看着路明非,“这场婚礼的主体是你和绘梨衣,刚才的最后一句话,你明白我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