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一边稳稳地拎着包裹,一边侧过脸,用略带同情的口吻对身旁的奥利维亚说道:“女士,您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操持这么多琐事,过得还真是难啊,这日子想必有不少艰辛。”
奥利维亚闻言,微微低下头,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轻轻捋了捋垂到面前的头发,不经意间,脸上那块显眼的胎记露了出来。她抬起头:“我先生在家的,有他在,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周路眼睛瞬间一亮,他看似不经意,实则不露痕迹地朝后转头,朝着躲在不远处的阿奇他们使了一个隐晦的眼色,示意他们悄悄跟上。
阿奇他们立刻心领神会,装成普通行人,三三两两、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彼此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引起奥利维亚的怀疑,又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奥利维亚对此毫无察觉,她满心只想着赶紧回家,把买来的东西安置好。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自家门口。奥利维亚轻轻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从裙子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随着“咔哒”一声,房门缓缓打开。她转过头,对周路说道:“你放在门口就好,麻烦你啦。”
周路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帮您送到家门口哪够呀,我帮您送进去,也省得您再麻烦一趟。”
此时,房间内的科尔姆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葡萄汁。突然,他听到门外传来开门声,立刻警觉地站了起来,迈开大步朝门口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奥利维亚,是你吗?”
奥利维亚连忙回应道:“是我。”
科尔姆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周路这个陌生人。他本能地警觉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紧紧地看向周路,声音低沉地问道:“这位是?”
奥利维亚急忙解释道:“哦,他是我路上遇到的好心先生,我买了好多东西,提着实在太吃力,他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回来的。”
周路大大咧咧地将手中的袋子放下,然后直直地站着,和科尔姆对视着。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却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奥利维亚很快就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她心中涌起一丝不安,赶紧对周路说道:“太感谢你了,好心的先生,东西已经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说着,她还微微侧了侧身,示意周路离开。
然而,周路却不为所动,依旧死死地盯着科尔姆,他缓缓开口:“终于找到你了,科尔姆·奥德里斯科先生。”
科尔姆听到周路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一紧,当即将手迅速探向身后的手枪枪柄。作为一名在西部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枪不离手是他最基本的生存素质。
不过,科尔姆握住手枪柄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一则,他的目光越过周路的身形,看到门外阿奇和沙迪几人已经举枪瞄准了他,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二则,他担心贸然开火,子弹会伤到奥利维亚和孩子;三则,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尽管面前的年轻男人大大咧咧地站着,看起来没有一丝战斗的准备,但是一旦自己拔枪,这个男人就会比自己先一步拔枪射击,到时候胜负难料。
奥利维亚有些慌乱,她急忙摆手解释:“他不叫什么科尔姆·奥德里斯科,他叫加兰德·菲洛斯,只是一个行商,你肯定是找错人了。”
周路却不为所动,他目光紧紧锁住科尔姆:“科尔姆先生,你也不想……”
科尔姆没有等周路把话说完,他对着奥利维亚大声开口道:“你带孩子回屋里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奥利维亚有些犹豫,她担忧地看了看科尔姆,又看了看周路:“可是?”
科尔姆眉头一皱,眼神变得严厉起来,大声喝道:“别废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奥利维亚无奈,只能紧紧抱着孩子,缓缓返回里屋。等奥利维亚关上房门后,科尔姆目光冷峻地看向周路:“你们是谁?是怎么找到我的?”
周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地说道:“你有五分钟交代这里的事情,那个女人和孩子如果是无辜的,我们是不会为难他们的。但如果你不配合,后果你自己清楚。”
科尔姆听后,嘴角微微上扬:“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我过往的那些事。”
说着,科尔姆将双手放在身前,动作缓慢却沉稳地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在周路面前晃了晃:“要检查一下吗?这里面是我给她们安排后路的凭证。”
周路摇了摇头,科尔姆见状,将信封轻轻放在桌子上。
科尔姆缓缓转过身,目光穿过有些昏暗的房间,朝着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喊道:“奥利维亚,别出来,我把一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里面有我给你和孩子安排的东西,能保障你们之后一段时间的生活。”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努力给奥利维亚传递最后的安慰。
奥利维亚躲在房门后,听从科尔姆的嘱咐,没有打开房门。但她的声音还是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透过门缝传了出来:“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别走……”她的话语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仿佛只要自己再恳求得强烈一些,科尔姆就会改变主意。
科尔姆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我和他们出去几天,处理一些必须要解决的事情,过几天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照顾芬恩,等我。”
此时,芬恩也觉察到母亲悲伤的情绪,原本安静的他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稚嫩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周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开口问道:“要和他们告别一下吗?”
科尔姆倒是颇具枭雄风范,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摆了摆手,语气干脆地说道:“不必了,多说无益,我和你们走。”
周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科尔姆朝房门走去。当他们走出房门后,阿奇几人立刻反应迅速,当即将枪口顶上了科尔姆的胸膛,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科尔姆很配合,缓缓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周路走上前去,开始对他进行仔细的搜身。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危险物品的地方。
在科尔姆身上,周路除了搜出一把左轮手枪外,还从他的靴子里摸出两把袖珍德林杰双管手枪,以及藏在腰带夹层里的一把锋利匕首。
从始到终,科尔姆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周路搜身。只是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从街头一个商铺掠过,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
沙迪端着双管猎枪,站在一旁,狠狠地看着科尔姆,眼睛里面噙满泪水。她端着猎枪的手不住颤抖,手指也紧紧扣着扳机,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开枪。她心中对科尔姆的仇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周路搜身完毕,抬起头,看着情绪激动的沙迪,轻声说道:“我们先带着他回事务所,那里更安全。”
沙迪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有些发白了,随后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周路一行人押着科尔姆,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奥利维亚待在里屋,一直竖着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当确认那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彻底远去后,她才红着眼睛,从里屋缓缓走出。她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两颗熟透的桃子,眼神中满是失落与担忧。
她径直走到窗户前,双手紧紧地扒着窗框,透过那有些斑驳的玻璃,目光死死地追随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眼神中既有对科尔姆的不舍,又有对未来未知生活的恐惧。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喊出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直到众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芬恩的哭声也渐渐止住,只剩下偶尔的抽噎声。奥利维亚这才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有些瘫软。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了桌子上的那个信封上,那信封静静地躺在那里。奥利维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走到桌子前,伸出手,轻轻拿起了那个信封。
信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奥利维亚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几百美元。除了现金,还有一张面值一万的纽约国家城市银行(花旗银行前身)的支票。
最后,奥利维亚从信封里面缓缓倒出的是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信纸的边角有些微微的褶皱,似乎被反复折叠过很多次。奥利维亚的手微微颤抖着,慢慢打开信纸:
“不必去探究我的身份,也不必去探究我的过去。那些过往,有太多的黑暗与无奈,我不想让你和孩子卷入其中。当你看到这封信,不要犹豫,带着这些东西,带着孩子,离开这里。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危险随时可能降临。去芝加哥,去纽约,去东部那些繁华而又充满希望的地方。要快!只有离开这里,你们才能有新的生活,才能远离那些未知的危险。如果有机会,我会找到你们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再重新团聚。”
奥利维亚读完信后,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下来。她紧紧地将信纸捂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科尔姆的存在。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
她迅速将桌子上的钱和支票收拾好,放进一个小包袱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还在抽噎的芬恩。芬恩的小脸红扑扑的,紧紧地搂着奥利维亚的脖子
奥利维亚抱着芬恩,脚步匆匆却又坚定地直奔圣丹尼斯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