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掩护而已，十几个电话足矣。
王铁蛋挂上电话，和同事们打过招呼，便离开了轧钢厂。
他是拍拍屁股走了，那些他打过电话的人可就麻瓜了。
当时药酒虽然付了钱，可在很多人心里，算是欠了王铁蛋一个大人情。
所谓千金易赔，人情难还。
好不容易有一个还人情的机会，结果还不上。
你说闹心不闹心！
能把人情这事放心上的人，都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
说不上话，并不代表不帮。
说不上话，不代表不可以造势。
人多力量大，蚁多咬死象。
事情闹大，就算姓樊的势力再大，也要有所忌惮。
很多人都是这么想，也是那么干的，接了王铁蛋一个电话，他们打出更多电话，领导找领导，战友找战友。
势头刚刚起来，结果戛然而止。
无他，姓樊的倒了。
昨天半夜，因为一颗纽扣摔倒在楼梯上，导致高位截瘫，还瞎了一只眼睛。
就算权势再大，遇到这种情况，也得退休。
无人数赶往三零一医院，名曰看望，实际上在看姓樊的有无恢复可能。
现在什么时候？
权力斗争，如火如荼。
不仅派系间斗争激烈，派系内也在力争上游。
突然之间，出现那么一个空缺，就像在鬣狗群里扔下了一块带血的肉块。
谁还管姓樊的死活。
等一切尘埃落定，那才是大家真心实意探病时刻。
至于会不会有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不得而知，但人走茶凉的结果已经注定。
小妹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王铁蛋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甚至想到了会有人去自己家报喜。
为了少点人情世故，他直接出了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钓起了鱼，直到傍晚才回家。
与此同时，301医院某临时办公室。
两大集团对峙，争得不可开交。
樊某属于革委会麾下重要领导，革委会的人不相信，只是一个简单的摔倒，就能导致那么严重的结果。
与之相反，军委办事组不想革委会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想拿这事从他们身上换取利益，绝对不行。
“事件很清晰，这就是一个意外事件。
夏菲菲同志崴了脚，带着樊老一起摔倒。
樊老为了护住夏菲菲同志，背部遭受重击，才导致的半身不遂，在摔倒的同时，夏菲菲头上的发钗插在了樊首长的眼睛上。
这就是全部事实。”
“那我有三个疑问，发钗没有受力点，如何插得那么深。
背部受到重击，为何樊老背上只有十厘米的印记。
最可疑的就是这个纽扣，如果真是踩在上面，为何楼梯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你们什么意思，夏菲菲和警卫都能证明，没有第四个人在场，而且，樊老是临时起意来的医院，谁也不知道他的行程安排。”
“谁知道你们在医院有没有眼线！”
“你们这是胡搅蛮缠！”
“那也比你们搞阴谋诡计强！”
双方针锋相对，吵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双方的领头人找来了好数名专家，当众研究。
没有痕迹，很有可能是现场太乱，被破坏了。
发钗插眼，不排除刚开始只插了一点，樊老捂眼时，有碰触。
只有后背上的造成高位截图的伤势，像是人为，但很难解释。
救助过程中，医生、护士都是301医院人员，都是经过严格甄选上岗的可靠人员，没有作案可能。
争吵还在继续。
而在不远处的病房里，夏菲菲和樊玲珑看着躺在病床上，好似一夜苍老了二十岁的独眼樊老，早就哭成了泪人。
三人都知道，昨晚那一跤意味着什么。
樊老的政治生涯基本结束，以后怎样生活，要靠自己积累的人脉，以及上司的护佑。
集团占优还好，如果处在劣势，自己很可能成为弃子。
生活上，他是老夫少妻，勉强还能应付。
可现在，高位截瘫，不能动，一顶顶大绿帽子正在朝他招手。
夏菲菲以往嚣张跋扈的气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知所措。
樊老没了权势，她就没了依仗。
现在她脑子里，全是大院那帮妇女对她的嘲笑、不屑和讥讽，就像自己以前对她们一样。
关键是，这一切还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夏菲菲想了很久，当时怎么就崴脚了呢？
樊玲珑更惨，以前是公主、大小姐、掌上明珠，以后就是没落千金，落魄贵族。
跌落云端的巨大落差，让她想死。
还有昨晚的事情，敞着怀，搂着胸罩和肚皮在走廊里胡言乱语，虽然看到的人少，那些人也不敢乱说。
可是，哪有不透风的墙。
想到这，樊玲珑都不想去死。
“接下来，我就可能要被强制退休，我们要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最近一段时间，你们要低调，明白吗？”
樊老说道，也没责怪夏菲菲的意思。
“知道了，老樊，离开就离开吧，反正我也不想在这待了。”夏菲菲说道，虽然很不舍现在优渥的生活。
樊玲珑也默默点点头，拉着樊老的手，没说话。
樊老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于心有点不忍。
“玲珑，本来父亲还想多留你几年，看来现在是不行了，趁着我的影响力还在，给你找个好婆家，怎么样？”
“爸，我不想嫁人，我还想在你身边。”樊玲珑哭道。
“傻孩子，你都二十了，也该嫁人了，这是为了你好。
放心吧，我给你找的婆家肯定不比咱家之前差，只是，在别人家，当了别人的妻子，要收敛一些，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那么任性。”
“爸，我知道了。”
樊老攥着樊玲珑的手，顿时有种凄凉涌上心头。
为了自己闺女，恐怕要搭上他这辈子所有的人情。
……
101号院。
王铁蛋刚进门，还没放下今天钓的鱼，老妈和小妹就一起凑了上来。
“铁蛋，你怎么才回来，今天好多人找你。”
“谁找我啊?”王铁蛋故意问道。
“好多人，都是以前来家里拿过药酒的，说你上午给他们打了电话。”
“他们说什么没有？”
“说你妹妹的事情解决了，说什么人摔成了半身不遂，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妹妹，让你妹妹安心在文工团待着。”
“行，我知道了，明天我去文工团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