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诸子百家最后的胜利者儒门,是除却宗门外最庞大的一股势力。
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加入儒门也是普通Npc安身立命的最好的途径。
「儒」,也就是读书人的意思,相传孔圣年轻时也曾想拜入道门,虽然许多理念相通,但孔圣无法接受道门出世的思想。
若果人人都修道成仙,那谁还脚踏实地繁衍生息?况且修行本身就有先后快慢之差,个体的差异极大的情况下一定会导致资源的分配不均,人类很容易回到过去那个弱肉强食的蛮荒世界。
孔圣与他的弟子周游列国后便提出了恢复“礼”制,也就是确立阶级秩序,儒门的确立拱卫了君王的地位,深得历朝历代的君王喜欢,因此渐渐地也就吸纳了庞大的受众,参习的人多了,道统也就长期被儒门把持在手中。
当然,以上都是虚构的,在章宇知晓了游戏世界的真相后,这些历史本质上都是初始的背景设定,是植入Npc大脑里的“既定事实”。
虽说如此,并不影响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儒生,尤其是Npc,在他们的世界里,维持住阶级秩序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起码上位者虽然盘剥他们,但也承担着保护他们的义务,在出世的宗门内弱者更无立锥之地。
周大儒上台以后,台下围观的群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呐喊。
“周大儒!要为我们儒门争回道统啊!”
“梵天教虽然能胜道门,毕竟道门出马的就是个年轻人,可大儒不同,十年前的那次辩经便是由他夺得道统,你们安心好了。”
面对周大儒的上台,九幽显得十分鄙夷。
章宇打趣般问道:“九幽大人似乎对儒门很不屑。”
“这些腐儒陈腔滥调,本座即便不听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喔?方才古安珀上师的解读无懈可击,儒门又会怎样辩驳呢?”
“辩驳?”九幽莞尔一笑,“似乎你还不怎么了解儒生都是些什么怪胎,你且自己看吧。”
辩经台上。
古安珀没有反驳,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周国昌开始他的论道。
周国昌启齿道:“阁下方才以水滴与海洋作比,来借喻人与天道之间的关系,可上师之论是典型的偷换概念,正如道门所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天道与人道本就是不同之物,强行融合在一起讨论,怕是会陷入歧途。”
古安珀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那是你们华国的经典,并非我梵天教的,莫非大儒想与我在此作口舌之争?”
“有何不可,如果连这个基础分歧都无法达成共识,恐怕你我永远都无法说明白「渡」是何物?”
“那行,大儒请讲,我洗耳恭听。”
此时周国昌徐徐说道:“天道衍化万物,这是你我的共识,人应是万物的一部分,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草木鸟兽皆是如此,但你可说人与石头是一样的吗?人与蝼蚁是一样的吗?人与妖怪是一样的吗?”
“万物有灵,有何不同?”
“非也!”周国昌眉头蹙了起来,“就以妖兽族举例,妖兽族食人以提升修为,这是它们的天性,可人却有理性,有自制力,无需食用妖兽族,这就注定人与妖兽族走的是不同的修行道路。”
台下的九幽细声腹议道:“狗屁,本座就从未吃过人。”
古安珀冷笑着:“呵呵呵,大儒未免也太高估人族了吧,诚然,人族相比妖兽族更早开启灵智,甚至在智力上碾压妖兽,可是在饥饿寒冷等绝境中,莫说食妖兽,易子而食的现象也常有发生,人也?兽也?有何不同?!”
可周国昌似乎早就预料到古安珀会这样说,他说道:“是,我不否认人有其兽性的一部分,可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可以通过后天的培育来摆脱兽性,无论是佛祖割肉喂鹰,尾生抱柱守信,还是君子克己守义,正是有着后天的教育,人才方可得道成圣,其也正是儒门的夙愿。”
古安珀却不屑一顾:“既然如此,你们儒门又何必假惺惺地提出「天人感应」,道门又何必要求「天人合一」?按照大儒的说法,既然天道和人道不是一码事,人又何必假借天意呢?”
“此言差矣,天道是一个标准,人道虽可以仿效订立成圣的标准,却无法取代或逾越天道,就像父与子的关系,天道是父亲,人道是孩子,父亲以身作则,孩子学会规矩,但这却是独立的两人,怎可混为一谈。”
周大儒就着天道与人道的迥异来攻讦古安珀,古安珀只得不断变换着角度来论证,两人虽互有攻防,后续又论了数十个回合,周大儒始终占据着上风,古安珀只能被动防御。
刘擎满意地说道:“精彩!这才是精彩的辩经,大儒和上师都十分有道理。”
吉公公尖着声说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呢。”
章宇基本也搞明白了周大儒的辩论方法,由于儒门是杂修中的天花板,它们本身便能融会贯通各派理论,再加上周大儒精通各门派的典籍,因此在辩经中他始终都可以就着论点随手拈来各种论据,打得古安珀措手不及。
古安珀不想继续纠缠,他们今日辩论的主题根本就不是天道和人道的区别,而是解读「渡」这个神谕。
他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周大儒,我不求你们儒门能认可我们梵天教教义,咱们既然各执一词,你不如直接开始解读神谕吧。”
周国昌此刻却自信一笑道:“上师误会了,我一直都在解读神谕。”
“什么?”古安珀皱眉。
“在我的视角看来,梵天教所谓的梵我合一,只是一种对人世的漠然,是不执,是缺乏拯救世人的责任感,你们认为人的灵魂是永恒的,最终都会汇入同一条河流,可是偏偏是因为这种思想,缺乏了对每一个平凡生灵的敬畏。”
“在儒门看来,君子需入世,从人道中找到济世真理,成圣的含义不是为了成就自我,而是在人世间立下一个标杆,走出前人未竟之途,后人又在前人的道路上继续前进,即便人寿有限,可道路却能亘古久远。”
“读书人的书即是历史,是经验,是前人的路。”
“人人渡我,我渡人人,「渡」,即是无数生灵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历史!”
周国昌面色肃穆,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