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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楚韵 > 第306章 对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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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锦垂在袖中的指尖攥得发白,语气却依旧端稳,“昭楚若还有实证,便一并拿出来吧。”

不承想她竟当真要负隅顽抗下去。

可此时三皇子若坦白自陈,皇后难道就会轻易放过么?她好歹有谯国公之女的身份,纵是企图构陷林尽染,可当下‘受害’女子是宋韫初,又非昭楚公主,即便此事败露,当下谁人不知林尽染和谯国公府的小公爷素有旧怨,她不过是一时糊涂,这才险些酿成大错。

昭楚闻言,凝眸审视着这位三嫂,指尖在袖中轻轻一蜷,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陈若锦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定。

“既如此,那便只能请三嫂的贴身侍女朝雨,进来回话了!”

陈若棠闻言秀眉轻蹙,唇齿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朝雨?”

帐外很快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朝雨浑身发颤地跪伏在地,发间簪子随着肩头抖动碰出细碎声响。

“朝雨,你可知罪?”

昭楚声线骤然冷下来,惊得那侍女猛地叩首。

朝雨喉间像是塞了团浸水的棉絮,话音含混不清,“奴···奴婢不知,还···还请公主殿下明,明示。”

“想来白芷与三嫂和你传话时,应当是说‘公主殿下和宋姑娘一并进了林御史的行帐,至今未出’,本宫说得可对?”昭楚忽然模仿起白芷的语调,眼尾微挑时倒真有几分那侍女的尖利音色。

朝雨几是感到脊背上的皮肤骤紧,额间止不住地冒起冷汗,“公主···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奴,奴婢实在不明白。”

“好,那本宫就说点你能明白的。”昭楚轻轻拂了拂袖,娓娓道来,“白芷向三嫂回禀林御史那边的情形后,是你出手杀了她。可三嫂实在放心不下,与你一道又去了林御史的行帐······”

“昭楚!”陈若锦语音陡然一拔,厉声道,“未有真凭实据的臆测,可算不得数!”

“本宫能这么快找到白芷的尸首,三嫂难道就不奇怪么?”昭楚忽而轻笑,眼尾扫过朝雨时寒芒乍现,“三嫂与你躲在林御史的帐外监视,可彼时天色还算明亮,恐怕你们都分辨不清帐内究竟有谁吧?是三嫂先行离开,留你继续监视。本宫若猜得没错,杀害白芷的利器应当就掩藏在林御史的行帐附近,又或是你还来不及处理,就藏在身上吧!”

此时皇后接过话茬,“昭楚,适才你可向予回禀,一直是在行帐内安歇呐!”

“望母后恕罪。”昭楚轻拂衣袖欠身,面上泛起赧色,“方才碍于朝中诸卿众多,儿臣若直言相告,难免落人口实。林御史服下药膳粥后,儿臣原以为是中了寻常媚药,故在请宋姑娘前来诊断时,已遣人暗中探查。幸而当真捉到秘密监视的白芷,儿臣胁迫她演一出中计的戏码,却未料到,她竟会遭人灭口。”

皇后追问道,“故适才你所言,皆是你亲眼所见?”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母后,的确是儿臣亲眼所见。只不过未免落人话柄,还需物证坐实。”

她忽而转头盯住朝雨,声线如冰锥坠地,“本宫问过白芷,你全家老小已在蜀郡定居,平素除了服侍三嫂,还要护持她的周全。不过本宫提醒你一句,你杀害白芷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按律当斩。”

昭楚很轻易地窥见朝雨眼底那抹决绝的神色,扬手示意和铃,“按住她!”

她继而冷笑一声,“眼下你若想以死替三嫂担下罪名,当下也算不得合适的时机。假若三嫂难以自保,谯国公会如何待你的家人,想必也无须本宫多言。”

昭楚缓缓俯下身,指尖轻拍她颤抖的肩膀,声线陡然放柔,“说到底,本宫和三嫂之间不过是姑嫂之间的矛盾。朝雨,你应该分得清楚!”

朝雨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却始终不敢抬头看陈若锦,毕竟昭楚所言切切实实地击中她的痛处,公主与皇子妃再怎么争斗,终究是皇室家事。此刻她若选择一死了之,然过后还有新的罪名,自家小姐还能担得起么?

“是···是奴婢擅作主张,杀了白芷,匕首就藏在许御史行帐外的西南角。”

陈若锦见状,忽而泄了浑身气力,指尖松开攥得发皱的帕子,自嘲一笑,“也罢,全是臣妾的主意,殿下毫不知情。”

言毕,她伏地稽首,额头磕在地衣上久久未起,声音里浸着冷透的凉,“是臣妾为替胞弟陈若棠泄私愤,故而有意在昭楚的药膳粥中下药,意图构陷林御史和奸。恰逢太子殿下生死未卜,若林御史公然行此秽事,便能教朝臣联名弹劾。这桩阴谋全系罪妾一人所为,望陛下、皇后开恩!”

话音刚落,她又缓缓抬头,“可罪妾绝无构陷林御史和昭楚公主有染之意······”

“彼时和铃在帐外严守,三嫂若非针对本宫与林御史,又能针对谁?”

陈若锦垂眸避开她的目光,声线轻得像片薄纱,“我原以为昭楚会在送完药膳后径直离开林御史的行帐,不过么······林御史药效若是发作,白芷自会进帐处置。”

昭楚眼底腾起怒意,“三嫂的意思是本宫不知检点?”

“绝无此意。”

“药膳粥中所用为相思烬,乃是本朝明令禁用的药物,三嫂又该作何解释?”

“罪妾不知!”

“不知?呵,三嫂可知相思烬为何要被太医署和尚药局列为禁药?”

昭楚忽然转头看向楚帝,这话显然意有所指。毕竟长公主为何会与林靖澄‘苟合’,若非有韦英使了些阴诡伎俩,前者何至于在静心庵常伴青灯。

此刻重提相思烬,这般与当年如出一辙的阴诡手段,直教楚帝猛然攥紧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颊边肌肉在摇曳烛影下绷得铁青。他分明在极力压制心底翻涌的怒意,指缝间却仍泄出几分颤抖。

“罪妾不知,求陛下、皇后宽恕。”

“若锦,若仅凭一句不知就想蒙混过去,恐难服众。”皇后转身面向楚帝,垂眸回禀,“陛下,昭楚所言甚是,相思烬是我朝明令的禁药,若非昭楚机敏、林御史心智坚定,唯恐二人已经······好在未有酿成大祸,尚有转圜的余地。然终究是皇家私事,还是不宜外扬。”

昭楚暗自冷笑,皇后看似是在轻描淡写地要将三嫂的罪行揭过去,可此间肯綮就在林尽染‘和奸’的罪名。

‘区区侍女自然不可能有胆量去构陷公主和当朝御史,然如若皇室给上柱国和林尽染的交代,咬定就是三嫂身边的侍女所为,且不论往后大将军府、林府与三皇兄之间的关系,恐怕与皇室之间也更生嫌隙。皇后的言行看似是以家事为由替三嫂开脱,实则是在迫使父皇彻查。’昭楚暗自忖道。

楚帝微微点头,但不置一词。

昭楚见状,连忙接过话茬,“儿臣以为,母后所言有理。无论三嫂目的为何,说到底还是我皇族的家事。不过······”

话音至此,她有意拖长尾音,目光凝定在陈若锦的面上,缓声开口,“只是这禁药的来路,三嫂至今未作分辩。即便是想将一应罪责推到朝雨身上,也该把话圆全了不是,你说呢?”

“这,这······”

陈若锦喉间像塞了团乱麻,舌尖反复碾过那个名字,终究还是吞了回去。

“父皇,既然三嫂说此事与三皇兄无关,能否先让皇兄起来?”

楚帝略有不耐地挥挥手,“先起来吧。”

昭楚款步上前,欲搀起三皇子,却遭他抬手拒绝。

但见他牙根紧咬,冷声道,“昭楚,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昭楚唇角一勾,忽而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三皇兄此刻若是记恨昭楚心狠手辣,不妨想想如何搭救三嫂。即便这是家事,可三嫂毕竟是以泄愤之名,企图构陷林御史。然母后若以十恶定她诬告,三嫂可未必能以八议开脱。三皇兄,昭楚记得你最大的倚仗便是谯国公,若三嫂有何意外,皇兄以为谯国公还能鼎立支持么?”

陈若锦身为皇子妃,按律本可依八议之中的议亲条减免刑罚,然此事涉及昭楚这层姑嫂亲族关系。若诬告之举被认定为亲属相犯,便触犯十恶重罪,八议之权自当失效。

何况私用禁药罪名确凿,数罪并罚之下,陈若锦的流放及徒刑在所难免。若要给上柱国一个满意的交代,她甚至可能会被皇室除名削籍。三皇子若没了这门与谯国公府的姻亲纽带,其夺嫡之路上的助力还能剩下几分?其中利害,已是不言而喻。

“昭楚,你当真要逼皇兄走上绝路么?”

三皇子喉间滚过怒意,指尖攥得指节发白,他又何尝不清楚,皇后是要借机打压他,甚至要摧毁其根基,而昭楚当下是彻底站在他的对立面。

昭楚静立在侧,声线轻得像片羽毛,“听闻林明礼之母韦氏曾用此物算计姑姑,我想三皇兄应该最清楚相思烬的来历。”

“你!”三皇子猛然转头,眼底闪过惊惶,“你想让我供出明礼?”

昭楚避开他的目光,眼眸微眯,笑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昭楚不过是替皇兄清除身边的奸佞小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