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什么这件事儿，林听是真不敢问了。
因为直觉告诉她这是件很重要的事，她真问了，蒋宗怕是会碎掉。
但蒋宗多了解她啊。
那一闪而逝的困惑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的手仅仅僵了一瞬，就轻柔地落在她的头上，安抚似的揉了揉：“去了就知道了。”
他既没问她是不是忘了，也没露出半点儿苛责态度，更没有闹什么“工作和我谁重要”的戏码。
她只是暂时没想起来而已，不要紧的。
“叮铃铃铃——”
恰到好处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这一丝尴尬。
蒋宗起身拿过林听的大哥大递给她，自己则去了厨房，打算给她煮杯咖啡，免得她等会考试犯困。
林听刚接起电话，就被对面过分高昂的音调震得耳膜生疼。
“听听！托福成绩出了！”
林听揉着耳朵，定了定神才说：“英子，请你稳重点儿好嘛，你这么反差我受不了。”
她丝毫不紧张——英子的兴奋已经侧面告诉她成绩了。
“119！听听你考了 119 分！”
郑妙英的语调依旧高昂，甚至还有些颤抖，满满的都是激动。
林听：“……”
林听：“……？”
林听：“……！”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逼死强迫症的分！”
“我要查卷！这必须得给我个解释！谴责！”
林听忍无可忍爆了粗口，拳头砸在靠枕上，牙都被她咬得发酸了。
119。
这是个多造孽的分啊。
她这一辈子都得想，这一分到底扣在哪儿了。
郑妙英被她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激动都被迫中止：“呃……你不开心嘛？”
“我开心不起来……”林听虚弱的躺倒在沙发上，“哪怕是 118 呢，其实我 115 分也足够申请学校了啊……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罪不至此吧……”
英子茫然。
不是很理解呢。
“那个，顺便一提，蒋同学成绩和你一样，你告诉他吧，我、我……我没事了，你忙！”
郑妙英迅速把想说的话说完，而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常崩溃爆发的人突然爆发，这才最吓人。
英子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继续对着通讯录打电话。
“冬月，成绩出了，你考了 106……”
……
厨房里，蒋宗听到林听委屈巴巴的语调，默默给她的咖啡里多加了半块糖，又拿出了一块小蛋糕。
“听听。”
他把蛋糕和咖啡放下，俯身把躺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林听抱起来揽在怀里。
“怎么了？成绩不满意？”
林听的眼尾都红了，瞧着很像是打算去跟考务组拼命。
“119，”林听看着蒋宗，“我们都考了 119……我现在想知道，他们给满分判几年。”
蒋宗：“……”
差一分满分。
的确很让人难受。
他安抚似的轻拍着林听的背哄着她：“等机会合适，给他们涨价。”
“涨什么价？”林听小口小口啃着小蛋糕，有些含糊的问。
蒋宗如今对自家的产业了如指掌，他垂眸看着脸都气红了的林听，颇有昏君风范的说：“家里在国外有几个矿，是出口给他们的。我找个机会拉一下原料价格，给你出气。”
林听：“我突然理解褒姒了。”
……
或许是被托福成绩捶了一拳的缘故，林听心里憋着气，期末考最后一门她还真考了个满分出来。
但好像只有她和蒋宗为了这一个期末考的满分开心，其他人都更喜欢也更在意托福成绩。
据聂叔的不完全统计，蒋父的朋友及合作方中，约 72% 的人知道了林听的成绩。
“囡囡，还是去哈佛吧，我的推荐信还能有几分用处，也能给你选个好导师。”
蒋父最近操碎了心，一封推荐信，他写了六次，且尚在修改中。
林听的原计划是哈佛或沃顿，她本想着两个都申请一下，哪家要她就去哪儿。
现在瞧瞧自己的托福成绩，看看因为托福激发出潜力、考了个年级第一的期末考成绩……
再加上她的事业履历，以及蒋父这位哈佛校友的推荐信。
她觉得自己也可以不用那么保守了。
“我听您的。”林听顺水推舟的回道，“等我解决完京城的事，我就去找您。”
“好。”
蒋父停顿片刻，语气严肃了几分，“囡囡，京城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复杂一些，你要谨慎一些，别引火烧身。”
这事明面上是针对林听的，实际上的目标却是段珺。
冯家倒台后，段珺先拿了冯耀冯辉的资源，又坐稳了位置。她拿的多，别人得到的便少，想把她踹下去的人数不清有多少。
退一万步说，林听大可以不动这块地，按她说的那般，过二十年她转手卖掉，照样赚翻。
可段珺就不同了，她需要政绩，而且她不能犯一点错。
不然等着她的就是和冯耀冯辉一样的下场，甚至可能更惨。
从安全角度考虑，蒋父是一点都不想林听蹚浑水的。
可危险，往往意味着巨大的机遇。
这对林听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项目一栋楼，也是她真正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敲门砖。
事若成，她不再是谁的门生，也不是谁的朋友。
“您放心，我明白的。”林听笑着应答。
她已经上了飞机，这会儿正等待起飞。
京城的情况她分析过许多次，心中早就有了大致方向和解决计划。
退是不可能退的，她已经备好筹码上了牌桌，怎么可能退？
蒋父沉吟片刻，第一次在林听没有询问的情况下暗示了一句：“去了京城，记得拜访一下段家老夫人。”
“嗯，我知道的，我给段奶奶带了礼物。”林听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被许桃抱在怀里的木盒，“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应该不会失礼。”
蒋父缓缓舒出口气来，他靠到椅背上，眼底尽是满意。
囡囡不问他，不是看不穿，而是看透了。
蒋父说：“想做什么做就是，不管得罪了什么人，我给你兜底。”
“好，我尽量控制住自己，不给您树敌。”
“哈哈哈……”
飞机即将起飞，电话挂断。
林听侧头看向窗外，远处的楼在迅速倒退。
飞机拔地而起时，她轻轻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