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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段珺背着手在林听住的西厢房里转了千八百圈,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林听被她绕得都困了,打着哈欠埋怨:“大姐,就这么点儿事儿,你不会还没想明白吧?”

她觉得不应该啊,段珺人虽然糙,但心思可不少。她从小在大院长大,会说话就开始听新闻,别人的政治课是在教室里上的,她的政治课是无数身边人身边事言传身教的。

环境造就人,林听都看出来的暗芒斗争段珺会看不出来?反正林听不相信。

段珺停下脚步,拧着眉头打量着林听:“我当然想不明白——我奶奶怎么就选了你?”

林听:“……?”

“不是,您跟这儿拉了一个小时的磨,是想这事儿呢?”

段珺扔了个抱枕砸她:“你说谁是驴呢?”

林听侧身躲过飞来的抱枕,瞥了眼地面,幽幽的说:“你要不自己看看。”

地上,是一个规整的由脚印组成的圆。

段珺随意用脚尖蹭了蹭地面,抹去了两个半脚印。

她沉默片刻,走到林听对面坐下。

林听也不理她,自顾自双手捧着牛奶杯,慢吞吞的喝牛奶。

乳白色的奶泡在她唇边轻轻碎裂,瞧着格外好看。

段珺瞧着她这德行,伸手捏住她的脸,等她看向自己才难得正色的说:“林听,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跟我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林听漫不经心的答:“嗯,知道。”

“你现在还能走。”段珺又说。

林听瞪了她一眼:“有病啊你,我都把酒店房间退了,你赶我出去?这寒冬腊月的,你让我这么一个美少女露宿街头?你还是人吗?”

段珺:“……”

“咱俩到底谁有病?”

这是住在哪儿的事儿吗?

这是站队的事儿。

林听打开段珺的手,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后才慢悠悠的说:“我呢,其实没什么立场,我觉得你好,那我就捧你,如果哪天我觉得你不好了,我就把你踹下去,就这么简单。”

每件事都有一万种解法,怎么解,是人的选择。

而她,自信自己看人的功力不太差。

段珺下意识瞄了眼林听纤细的小腿。

林听作势踢了踢腿:“想试试?”

段珺嫌弃的收回视线,默然半晌,终于轻点了下头:“行吧,利害关系你也清楚,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吗?我困了。”

林听又打了个哈欠。

她这一天,又是赶飞机又是陪段奶奶下棋,刚还看段珺拉了一小时的磨,她都快累死了。

尤其是最后一项「活动」,过分催眠。

段珺坐着没走,反而踢掉鞋子,盘腿坐在了榻上:“别啊,长夜漫漫,我们促膝长谈。”

林听错愕:“三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儿,你要说一夜?”

段珺喝了口自己的牛奶,狐疑的看着她:“就算你脑袋聪明,还能三句话说完?”

“不然呢?”

“你说,我听听。”

段珺完全不信。

林听朝她伸出三根手指:“你的三张牌:请客、告状、忠心耿耿。”

段珺轻点了下头,也伸出一根手指,并抬了抬下巴,示意林听继续。

林听的手指没收回去,继续说:“我的三张牌:项目、影响、我本纯良。”

段珺翻了个白眼,又伸出一根手指。

还剩最后一句。

前两句话一针见血,直接说出了她们俩现在该做的事和保持的态度。

她极期待的看着林听,很想知道她这最后一句话想说什么。

林听:“晚安。”

段珺:“……”

“你这最后一句话是非说不可吗?”

“当然,这是礼貌。”

“我杀了你!”

“嘘——小点儿声,咱奶奶睡了。”

“那是我奶奶!”

“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

一夜无话。

林听睡得很好。

至于段珺有没有在梦里砍她八百次,那她就不关心了。

赶着早七去和段奶奶吃早饭,吃饭时并没有什么闲话,直至段珺要去上班、林听也要出门办事,段奶奶才喊住她们。

老人家笑着看着林听,问:“听儿,你读过《道德经》吗?”

段珺揶揄的瞥着林听,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损林听一下的机会:“她肯定没看过,她跟「道德」俩字都不沾边儿。”

当着段奶奶的面儿,林听没反击,乖乖的回道:“读过一点点,但看不太懂。”

段奶奶望着她,缓缓说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做事如此,做人也如此。”

林听微怔,旋即笑着点头:“谢谢奶奶,我懂了。”

“去吧。”

段奶奶不说话了,垂下眼睛缓缓喝茶。

出了门,段珺才不学无术的问林听:“我奶奶刚说的,什么意思?”

林听接过许桃递来的包,随口说:“意思就是,让你向林听老师学习,为人处世要温柔一点儿。”

段珺冷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抽人的英姿让我感觉你是扈三娘转世。”

林听?

恐怕只有极个别人才能享受到她的温柔吧!

林听:“那其实只是我的伪装。”

“大早上的你别让我反胃行吗?”段珺一手搭在颈后,把脖子掰得咔咔作响,她问,“你今儿干什么?”

“见几个人,开几个会。”

林听说完便朝她挥挥手,坐上了车。

她要见的第一个人已经在车上了。

榔头坐在副驾驶上,扭回身朝林听露出个笑脸:“老板早。”

“嗯,早。”林听随口问,“吃了吗?”

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榔头始终保持着每天一个汇报电话报告进展,张亮会直接把他的废话剔除,把结果告诉林听。

总结下来就是,一切都很顺利,没人再聚集闹事。

榔头大约没想到林听会问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才回:“吃过了,焦圈儿豆浆。”

林听见他精神状态不错,估计在京城也没遭什么罪,这才说:“说说,那些人是再没心思闹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榔头的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神彩,似乎对自己过去一周的工作格外满意。

他说:“嘿嘿,老板,我给他们找了个更好更直接的发泄对象!”

林听的手不禁顿住。

她……有个很刺激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