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时间差不多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喂喂?死老头你干嘛啊!吵死了!呼哧……我正在环游世界你知不知道!这高空风景……哈!起飞!】
听着瞬的声音断断续续,言语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几声怪笑。
此时在女孩的背后,那张五官扭曲的脸庞顿时皱起了眉头:“等等,你说你在干嘛?你难道忘了主上的大事吗?先别闹了,现在赶紧回来……”
【哈?大事?哦哦我想起来了,是要把好父亲搬出来对……嘶……疼疼疼!】
“什么好父亲?都说了多少遍了你给我放尊重点!那是你的慈父!是你一生都要侍奉的主人!”
“还有你搞错了,不是让你把祂搬出来,是让你把我和这个棋子一起带过去,到时候我们可以借助圣骸的特性强行融合……”
祭司的语气严肃无比,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不耐烦的年轻人敷衍地打断:
【诶……可是我现在没空也,算了吧,要不等我把事情忙完再说吧?】
【别担心,我想圣父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在乎这点小事……噢噢噢!这刀真快!爽!哈哈哈……】
“什么鬼?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到底是疯还是傻?”
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般的荒谬,老人瞬间石化的同时颤声道:“再大的事情……难道有主人的事情重要?!
“难道你不想获得永恒的生命?难道你不想摆脱这具凡俗的躯壳?”
“难道你忘了曾经发过誓,和我们圣父结成的神圣约定!难道你踏马的背叛了吗?啊?!”
“现在我最后说一遍,立刻,马上,现在给我回来!事后无论你想玩什么,发疯也好去死也罢,完全可以等主人复活以后尽情玩个痛快。”
“至于那个缠着你的敌人不用管,把他带到圣主的身边就能在一瞬间灭杀他的灵魂……”
只不过,这声痛彻心扉的责问不仅没有起到什么威慑的作用,反而像点燃了对方叛逆的神经。
只听心灵的那一头先是猛地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被砍中了什么重要部位。
紧接着是歇斯底里,夹杂着狂笑与痛呼的怒吼:【哈?!永恒?!一个连一口好吃的都不给、抠抠搜搜的小气圣父算什么大事?!】
【我当初加入你们这破教会就是为了找点好玩的乐子,呼,呼……我的二弟!嘶,疼死老子了……】
【咳咳,但现在我找到了我的快乐,我的刺激,我的新玩伴,这才是老子的头等大事你明白吗?!臭老头!少拿你那套来烦我!】
“瞬,希夫特!你怎么敢!你难道忘了……”
【行了,别再吵吵了!烦死了!下次也别联系我了!我怕这位小姐误会……】
【噢噢噢噢——爽爽爽!要被砍死了哈哈哈!】
仿佛听见对面的颅腔被什么穿透的声音。
紧接着撕啦一声,通讯中断。
只留下祭司那张彻底失去血色的老脸茫然地张着嘴。
这一刻,就像看见了叛逆的儿子不仅带来了黑人男朋友。
还特意化上了浓妆,穿上了裙子。
并自豪地告诉他大势已去,从今以后就是开朗而健全的女孩子。
即便自认为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祭司。
此时听着上空的激斗震声如雷,闪光如昼。
望着前方的大地风卷烟沙,轻扬几缕寂寥。
他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种空巢老人般无力的凄凉。
很怪,就很怪。
明明他已经足够谨慎,做出了大量的预案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但偏偏事情却总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偏离了轨迹,最后导致无疾而终。
而如果是那位主上钦定的神之敌一路碾压。
以摧枯拉朽之势粉碎了所有的计划,那他也就认了,毕竟技不如神并非耻辱。
但他怎么总感觉,除了那一发从天而降的攻击外。
这位白帝对自己的动作总有种漠不关心的无所谓?
没有预想中疾风骤雨般的后续打击。
也没有追踪溯源,直捣黄龙的凌厉攻势。
仅仅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仿佛在看他这只自以为是的蜘蛛,如何在破碎的蛛网上徒劳地挣扎,与别的虫子搏斗。
本来还如临大敌的祭司实在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只觉得一股深沉的疲惫与无力涌上心头。
算了,事已至此,再怎么揣测也无济于事。
好在时间的棋子依旧掌控在手里,一切都还有得挽回……
这般念头闪过,随着蠕动在少女背部的人脸,密集的眼珠泛起不祥的红光。
于是刺入阿龙胸膛的手臂,在这一刻突然如活物般蠕动地凸起。
很快,就有数条暗红的血肉触手从女孩的手臂中延伸而出。
死死缠绕地在阿龙的心脏,肺叶和断裂的肋骨上。
猛地张开吸盘口器,开始贪婪地吞噬并同化兄长的血肉。
“噗——!”
阿龙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大口温热的鲜血一下子喷在妹妹的脸颊与头发上。
然而感受着心脏乃至全身的血肉都被撕扯着。
剧痛如猛火灼烧神经,身体的温度与生命力随着奔涌的血液飞速流逝。
视线已经模糊发黑的阿龙却仿佛对自身的痛楚,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
他只是抬起一只手,一边抚摸着妹妹冰冷的脸颊,为她拭去缓缓流淌的血沫。
而另一只手则是颤抖着,缓慢而隐蔽地从破烂的衣襟中,掏出一根针头宽大,造型古怪的注射器。
望着紫色的瞳孔充斥着令人心碎的冷漠。
阿龙痛苦而自责地说道:“小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能早一点……把你送去读书……把你介绍给老大……如果早一点找到……你就不用遭受这份痛苦……”
剧痛和失血让他半跪在地,泪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滑落。
但此刻的少年愣是强撑着,借着心中的怒火与澎湃的杀意,拼尽全力挥起手。
将注射器狠狠地扎进女孩白皙的背部,正中祭司那张狰狞的老脸!
噗嗤!
随着针头深深没入,标注为极度危险的花种顺着营养液推入其中。
这一瞬间,小芽的身体猛地一颤,就连吸附在她背后的脸孔也剧烈地扭曲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却是在接触到血液里如此高浓度的混沌熵时。
那妖花几乎是在顷刻间便开始了发芽,长出了根须。
而阿龙能清晰地感到那些刺入体内,与血肉融合的触手随之一滞。
于是知道方法奏效的他终于放下心,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
“如果……醒了……不用感到愧疚……也不要去怪在老大的头上咳咳……”
“她给过我选择的机会……这都是我……自愿的……咳咳……”
“我死了以后,小刀就是你的大哥,老大就是你的老大,要听话,不要任性,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还有,妈妈的葬礼不用你去操心,钱也不用你管,老大他们会帮你操办,你只要认真读书……就好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每念出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胸腔撕裂的痛楚,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直到脸上牵起一个苍白的笑容,像兄长纯粹在为妹妹感到高兴一般。
轻声安慰道:“最后……恭喜你啊……也成为……异能者了……”
“真棒啊……”
随着最后一个字如同叹息般落下。
阿龙抚摸对方脸颊的手也缓缓松开,无力地垂下。
胸膛被少女的手臂牵连着,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对方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随着一缕剔透如霜的花茎撕裂了皮肤,蜿蜒探出。
并以飞快的速度疯狂成长,花苞渐次舒卷。
很快一朵又一朵通体莹白,瓣如冰绡,蕊心如银的花朵。
便层层叠叠地在少女的背后无声绽放。
白花皎皎,不染纤尘,亭亭立于背颈,在黑暗中似有清辉流转,皎然生晕。
于是一时间,浑身抽搐不停的小芽,如木偶般无机质的紫色眼眸剧烈波动着。
眼角莫名流下两道泪痕。
此时此刻,她那沉寂在噩梦中的意识,仿佛看到了一束淡白色的幻影刺入眼帘。
那是一个有着白发红眼的身影。
其精美的脸庞继承了某人的特征,同样泛着一种非人的冷漠。
只是相比起对方那令人遗憾的身材,这朵妖花的意识显然更加……成熟。
不似别的白花有着那种幼稚的心态,幼女的形态。
此刻展现于此的是高大成熟的御姐女王。
身材颀长而丰盈,包裹在似真似幻的白花礼裙之中。
鼻梁高挺,唇线如刻,精致完美却又透着一股吞噬生机的妖异。
作为最初弄死了无数囚犯和试验品的初代妖花。
它本该在完成了自花授粉,孕育出次代种之后便被束之高阁。
然而某个人不仅特意将它保留了下来,更是为它提供了特殊环境以供继续生长……
————
【不错,你是这批花里素质最好,唯一能交流的一个。】
【现在记住这种混沌熵高度集中的状态,我要求你做到一件事……】
在一处遮天蔽日的蘑菇伞盖下,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泥土腐败的气息。
一名白发如雪,红瞳似血的少女正随意地蹲在地上。
任由妖花伸出粗壮且遍布尖刺的根须扎入脖颈,吸食其温热且莫名充满诱惑的血液。
而她似乎无知无觉,只是一只手懒散地撑着脸。
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象洒水器,将血液从象鼻壶嘴淅淅沥沥地喷出,淋在地面的白花丛中。
当时已经吃了好几个人脑,开始逐渐理解人言的妖花本来懒得搭理对方。
只是一味地吸血,想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活活榨干。
却没想到,随着对方在谈话间,一股浩瀚、冰冷的意志轰然闯入它的灵智。
刹那间,妖花的精神世界先是被粗暴地碾碎,掌控。
紧接着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
它恍惚地看见了,一头巨大狰狞的可怖身影正屹立在自己的面前。
周身散发着仿佛能扭曲万物,破坏世界的恐怖气息。
让花朵那卑微的意识不禁瑟瑟发抖,惶恐不已。
而在这时,那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道:【记住对方身上的气息,记住这种混沌能量高度富集的状态。】
【今后,当你的花种散播出去,遇到这些具有同样或者类似情况的宿主时。】
【我要你倾尽全力,对寄宿其中的那一缕意志或者碎片发起攻击。】
【吞噬它,粉碎它,亦或者仅仅只是拖延、干扰它……无论何种方式,只要造成影响即可。】
【放心,不用担心打不过对方,我会赋予你力量,教你怎么面对它们。】
【而只要你保证,今后自己的子嗣能够做到这一点,那我就会为你开辟出一片专门的繁育区域。】
【那里的河流是奔涌的鲜血,土壤是混沌熵重度污染的尸体,不再有任何食花的异虫威胁你的生命……那将是独属于你的,天堂。】
无起伏的声音所描绘的画面,精准击中了妖花对繁衍与进化的强烈欲望,也驱散了它对当前陌生遭遇的恐惧。
哈,虽然不知道这人类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对方明显有求于自己。
念及于此,妖花那新生的灵智,开始混杂一些支离破碎的词汇嘶鸣道:
“更多!还要更多!血河……不够,要血海!地盘……要更大!”
“对,要……要更大的空间!要更……更强的养分!不然……不然我就……不干活!”
“不,不对,想要让我做事只凭这些还不够。”
“再怎么说我们两个连种族都不同,我又凭什么能相信你对吧?!”
“所以……我要你今后必须成为我的血奴!我的宿主!”
妖花贪心不足地提出条件。
那些模仿囚犯的思想越是思考,它的精神波动混乱而贪婪,充满了得寸进尺的狂妄。
如同一个刚刚尝到糖果,就妄想霸占整个糖果店的无知孩童,疯狂喊道:
“不仅我喊东你就绝不能喊西,我还要吃掉你大脑的一半……不,三分之二……不,是全部,我要你的脑子!”
“你今后思考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然而就在它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强大与未来的女王美梦中。
突然,眼前的世界开始了缓缓的崩塌。
同时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再次冰冷地响起,每一个字沉重地仿佛能碾碎精神:
【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一件事。】
【我,只是在要求,而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更不是在与你谈什么交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妖花的意识疯狂颤抖,那点刚刚滋生的狂妄在浩瀚的威压下如烈日下的薄冰,瞬间蒸发。
它想尖叫,想辩解,想求饶,但精神层面只剩下被碾压的窒息。
【当然我也是仁慈的,你那新生的,如野草一般低劣的灵智,确实不足以支撑任何复杂的思考,更无法理解敬畏是何物。】
【所以接下来,我会亲自教育你,好让你明白,什么叫有眼力见。】
【让你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花。】
崩塌的幻象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重组。
很快一片黑暗、燃烧着永恒不熄的烈焰世界便这么呈现在眼前。
周围扭曲的空气灼热到足以将意识烤焦。
妖花感觉扎入土里的根须,所接触到的是滚烫、龟裂,且不停流淌着熔岩的焦黑大地。
随着真实的痛苦蔓延全身。
它突然惨叫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烈火的舔舐下逐渐碳化。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还在若无其事地说道:
【刚才我告诉了你什么是天堂,那接下来我就向你介绍一下,什么叫地狱。】
【记住了,精神世界作为你今后的战场,其中一个特点便是有着与外界大相径庭的时间流速。】
【你大可以利用时间差拖住对方,趁机吸收混沌熵增强自己,也可以在几乎永无休止的虐杀折磨中削弱敌人的意识,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刚落——
沙沙沙……喀嚓……喀嚓……
伴随着不可计数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只见无穷无尽,且长满了锯齿口器和黑色双马尾的昆虫魔鬼。
正行走在遍布烈火的地狱中,如黑色的潮水疯狂涌现,狞笑着包围了自己。
“不……不!!!”
妖花的意识在这般绝望与恐怖的情况下彻底崩溃。
它那精神投影疯狂颤抖着,收缩着,试图模拟出跪地求饶的姿态,发出凄厉到扭曲的尖啸:
“饶命!伟大的存在!饶了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天堂!我愿意去天堂!我愿意做您的小花,为您撕碎任何敌人!任何!”
然而为时已晚,残酷的巨人那漫长到足以令石头都疯狂的教育已经开始。
“求求您!停下!停下!哼哼,啊啊啊——!!!”
————
恍惚间,正在疯狂吸食少女血液的妖花女王突然颤抖了一下。
像是回想起什么恐怖的记忆,缓缓收敛了自己的本能。
没错,虽然它只是一颗衍生的花种。
但此时的它却依旧继承了来自母体一切的记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倒不如说这种特性本就是妖花自身独特的能力。
任何繁衍出去的花种其实都是它意识的延伸。
完全体的妖花甚至能占据一整座森林,将其化作吃人不吐骨头的恐怖之地。
只不过在人类的需求与阉割下。
那些基因退化,代号【妖萝】的子代除了保留低龄的智商外,已经不会记得一切。
算是变相成为了新的个体,彻底脱离了女王的掌控。
如今它们的定位偏向于清理污染,属于一次性用品,用过就得扔。
而作为初代种的妖花女王【白灵馨】。
则是专门特化出了针对邪神碎片,或者对某些诡异的东西进行查杀的本能。
就比如现在——
随着白发女王的意识不断扩散,化作覆盖小芽精神意识的根系网络。
它终于找到并锁定了那自以为躲藏得很好的‘养分’。
此时,祭司的意志碎片正散发着混沌熵的波动。
如一小团灰白色的雾气吸附在精神世界的角落。
它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势不妙就想要悄悄溜走。
然而为时已晚,只见无数纤细的根须疯狂生长,如千万道无形的锁链封锁了雾气所有可能逃脱的路径。
并随着它们争先恐后地刺入对方的意识深处。
一时间,祭司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如同被扎入了成千上万根燃烧的尖刺,正在不断搅动,疯狂摩擦和切割。
【呃啊啊!!!】
那无面的脸孔在雾气中疯狂扭曲着,发出凄厉的哀嚎。
它想要反抗,却不知所以,想要逃离,却不知如何做起。
而相比起它在这片精神战场的生疏表现。
经验丰富(别问为什么)的妖花女王不仅精通成千上万种酷刑手法(别问为什么)。
更是能通过榨取血液中的污染提炼能量,保证在此消彼长下,它永远会占据上风。
随着鲜花状的裙摆流转起猩红的丝缕。
白发女王的面孔泛起一丝狰狞而残忍的笑意,挥舞着长鞭。
开始对眼前那恶心的玩意开始了分解、粉碎、剥离。
那是一种缓慢,无法抗拒,近乎永无止境的酷刑。
以至于自认什么世面没见过的祭司。
那扭曲的脸孔也在这般千刀万剐,粉身碎骨的折磨中连连喊叫:
【啊!什么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啊啊!!!】
【不要!不要!不要再来啦!你不要再过来了!阁下我们无冤无仇!啊啊!你想要永生吗!我可以……啊啊啊!!】
【吾主救我!救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