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在崎岖的山路上剧烈颠簸,木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
护卫靠在车厢角落,胸前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浸透了绷带,护甲也被某种火焰烫焦。
他咬着牙,却仍固执地攥紧剑柄,目光透过摇晃的车帘缝隙死死盯着后方。
那里,火光如毒蛇的信子,在黑夜中蜿蜒逼近。
“杉柏大人......您不该......跟过来的。那群疯子要的是您......您该跟着另一队。”
“别说话。”
少女的指尖悬在他伤口上方,淡绿色的光晕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很明显我的吸引力对于那些痴火教徒比较大,等我帮你治疗好,趁着天黑你就先走。”
车外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某种燃烧的箭矢钉入车厢木板。
护卫猛地扑倒杉柏,几乎同时,三支火箭穿透他们刚才所在位置的厢壁,钉在对面座椅上熊熊燃烧。
他扯下车帘拍打着火苗,火光映亮他们之间的脸庞。
透过燃烧的孔洞,能看见后方燃烧的红点。
“来不及了,我们分开跑!”
杉柏厉声喝道,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车厢门板,燃烧的木头轰然倒塌,火星四溅,映亮她那双决绝的眼睛。
护卫想要伸手拽住她,可指尖只擦过她飞扬的衣角。
下一秒,她已经纵身跃下马车,翻滚卸力,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你跟着马夫走!”
她低吼一声,随即转身冲进幽暗的森林。
马夫猛拽缰绳,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转向,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杉柏没有回头,她像一只敏捷的夜枭,在密林间穿梭,靴底踏过腐叶与湿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两条路,两个选择。
而她知道,他们一定会追她。
因为她有着特别的身份。
灼热的气浪翻涌着,舔舐过每一寸干燥的枯叶,将灰白的余烬卷起。
脚步声。
一名痴火教徒踏着焦黑的落叶而来。
杉柏紧贴在古树背后,背脊紧贴着粗糙的树皮,连呼吸都凝滞在胸腔里。
更近了。
红色的光晕扫过灌木,枯枝在热浪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唰——!”
阴影中骤然迸出一道寒光。
杉柏的身形如鬼魅般暴起,匕首自大腿皮鞘中铮然出刃,刃锋撕裂空气,在痴火教徒的脊背上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呃啊——!”
痴火教徒吃痛怒吼,猛地转身,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扭曲的烈焰。
火光映照着他狰狞的面容,那双狂热的眼睛因暴怒而充血。
杉柏在他抬手的刹那,手肘如铁锤般猛击他的臂弯。
骨节错位的闷响被火焰的爆裂声掩盖,她顺势扣住他的手腕,五指如铁钳般收紧,硬生生将那只燃烧的手扭向他自己扭曲的脸。
“看看你的火。”
匕首径直刺入他的掌心。
“轰——!!!”
爆裂的烈焰吞没了那张脸。
炽热的火浪炸开,火星如血雨般泼洒,焦臭的肉块四散飞溅。
杉柏侧身避开最猛烈的冲击,火星仍在她手臂上烙下几处灼痕。
白烟从焦黑的布料上升起,皮肤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没有丝毫停顿,掌心泛起淡绿色的微光,烫伤的肌肤在治疗术的作用下迅速愈合。
黑暗中,她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痴火教徒都是如此。
自大、狂妄,被怒火支配的傀儡。
他们永远学不会冷静,永远会被最直接的挑衅激怒。
然后......自食其果。
爆炸的轰鸣仍在林间回荡,飞溅的火星点燃了枯枝。
她弯腰疾行的瞬间,后颈寒毛陡然炸起。
“咻!”
炽热的火球擦着耳际掠过,热浪灼得皮肤刺痛。
几缕断发在空气中卷曲焦黑,飘散着刺鼻的焦糊味。
杉柏就着前冲的惯性旋身,匕首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
“铛——!”
金属碰撞的脆响炸开,虎口震得发麻。
偷袭者的短刀被格挡的刹那,她看清了对方布满灼伤疤痕的脸。
身后传来癫狂的嘶吼,眼角余光瞥见第二把燃烧的长刀正拦腰斩来。
杉柏膝盖猛地顶向面前敌人的胯部,随后重重踹向其胸口。
踉跄后退的躯体恰好撞上来袭的火刃。
“噗嗤——!”
燃烧的刀锋毫无滞涩地没入同伴后背,爆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被贯穿的教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角溢出焦黑的泡沫。
杉柏趁机一个侧滚翻拉开距离,匕首横在胸前。
两个火刑教徒在纠缠中倒地,燃烧的长刀引燃了枯叶,将施暴者与受害者一同吞没。
扭曲的火光中,她看见更多身影正穿过燃烧的灌木丛。
“哈哈......眼球......”
他们扑向了火堆之中,从他们的动作来看的话,似乎在抢夺些什么。
杉柏慢慢向后退,她可没有能力打败这么多人。
说实话,她这次也是运气好。
碰见的痴火貌似脑子都不太好使,以前只感觉他们是癫狂,现在感觉像是丢到了脑子一样。
只是他们貌似不想让自己走......
一双双眼睛,纷纷看向了她,让人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哪还是什么痴火教徒,分明脑子都被烧坏掉了。
“真是麻烦......”
杉柏的呼吸开始急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脸颊上。
她的每一次格挡都让虎口发麻,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
火刃擦过腰侧,灼热的温度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刺痛。
癫狂的吼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记重击突然从背后袭来,杉柏闷哼一声,踉跄着前冲几步。
她反手掷出匕首,精准地贯穿了那个偷袭者的咽喉。
但转眼间又有三把火刃同时劈来,她狼狈地翻滚避开,却还是被其中一刀划破了肩膀。
皮肉焦灼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血腥味混着皮肉烧焦的臭味充斥鼻腔。
杉柏单膝跪地,将左手放在肩膀上治愈。
面对围攻,她能做的也只有挥拳。
右拳如重锤般轰在对方喉结,骨裂声被淹没在火焰的爆响中。
第二个教徒从右侧偷袭,燃烧的匕首划向她的腰际。
杉柏旋身抬膝,坚硬的膝盖骨撞击对方手腕的同时,左拳已重重砸在太阳穴上。
火星如雨纷飞中,第三个敌人趁机扑来。
杉柏后仰避开横扫的火焰,单手撑地,修长的腿划出完美的圆弧。
痴火教徒的牙齿混合着血沫喷向半空。
未等其落地,她已跃起追击,一记肘击重重砸在脊椎中央。
杉柏的拳头无力地垂落,指节传来钻心的疼痛。
那些不是普通人类,而是被火焰诅咒的躯壳。
每一拳都像打在烧红的铁块上,换来的是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
“罢了。”
她扯了扯嘴角,这个自嘲的笑容牵动了脸上的烧伤。
“真是讨厌的味道。”
远处传来声音,声线里充满了懒惰。
“就不应该在火车上贪睡误了站,迷迷糊糊迷了路,要不然早就到公会了。”
所有痴火教徒齐刷刷看一下那个身影。
挡在最前的痴火,一下子被打飞了出去。
“嗯......手感怪怪的,像是饼干泡发掉了。难怪你们这么急,是要变成火人了是吧?”
飘落的火星在四周飞舞,金光在夜色中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