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如今需要我的五脏炁... 来给你续命？”
李志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每一个字都透着压抑的怒火。他死死盯着司徒翰，右手紧紧握住腰间的黑剑，几乎要被指节捏碎。
司徒翰对他所做的一切，难不成真的就只是为了他自己？
却没想到司徒翰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他那虚弱的身体，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可他眼中的坦荡却未减分毫：“你啊你... 倒是把我看轻了...”
李志一怔，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我身为夜游司的副司首，若真想找个人烛续命... 又有何难？”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让李志瞬间清醒。
人烛虽然稀少，可永国也还是有着不少人烛存在的，以司徒翰的身份，以夜游司的能力，想找个人烛来给司徒翰续命，这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既然如此，司徒翰又何必在自己身上耗费这些精力？
司徒翰平息了下气息，继续说道：“我...我也是当过人烛的...知道人烛的痛苦...自然不会去做这等事...”
听到司徒翰这番话，李志紧握剑柄的手缓缓松开，眼中的杀意褪去，只剩下满心的疑惑，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徒翰的眉头轻轻颤抖，他的目光落在李志身上，回道：“我... 只想借你一丝五脏炁即可。”
话已至此，李志也不再废话，他运转着五脏经。
体内五脏翻涌，李志摊开手掌。
他的掌心腾起一缕半透明的炁流，那炁流中隐约可见五色光华流转。
司徒翰望着那缕炁流，眼中闪过遥远的追忆，仿佛想起昔日自己修炼五脏经的时候。他伸手虚握，将那缕五脏炁轻巧摘下，没有半分犹豫地按向自己的心口。
下一刻，惊人的异变骤然发生！
那缕五脏炁触碰到司徒翰胸口的刹那，竟如火星坠入油锅般轰然爆开！
五色的光流顺着他的经脉飞速蔓延，所过之处，原本干瘪的血管瞬间鼓起，枯槁的皮肤下泛起淡淡的血色。
“嗡 ——”
司徒翰的体内响起沉闷的嗡鸣，仿佛有古老的钟鼎在共鸣。
他凹陷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青灰色的皮肤褪去死色，浮现出健康的红润。深陷的眼窝渐渐饱满，原本黯淡的瞳孔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连花白的鬓发都染上了几分墨色。
李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碰撞到身后的墙体之时才停了下来，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过两息功夫，那个形同枯槁的司徒翰竟脱胎换骨！
他身上的青色劲衣被骤然膨胀的气血撑起，原本佝偻的脊背挺得笔直，周身萦绕的死气被蓬勃的生机驱散，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威压。
这一幕让李志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刘仙师。
当初的刘仙师也是在弥留之际，用逍遥山的枯荣术，强行逆转生死，使得他自己得以暂时返老还童。
只是，眼前的司徒翰又是用了何等方法，才能做到的呢？
李志可不相信，仅凭一缕五脏炁就能做到。
司徒翰缓缓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力量感，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随后，他迈步走向李志，只见他一步踏下，身形竟快得出现了残影。
眨眼间，他便出现在了李志跟前。
未等李志反应，他便一指点在了李志眉心之上。
李志浑身一颤。
“这是我修炼多年的五脏炁见解...”
司徒翰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响：“应当对你有所帮助。”
随着司徒翰的声音落下，李志只觉脑海中轰然炸开，无数关于五脏经的感悟的信息充斥着李志的脑海。
当他从信息洪流中挣脱出来时，额头已布满冷汗，看向司徒翰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苦涩。
他终于明白，司徒翰是如何做到如同刘仙师那样逆转生死的了。
刘仙师当初是以枯荣术燃烧死气，换取生机。
而司徒翰则是...燃烧五脏...
司徒翰的五脏六腑虽然早已被他摧毁，可也随着他自毁五脏，自损经脉后，他以前所修炼的五脏炁也全部被封锁在那已经烂掉的五脏之中。
司徒翰如今便是以李志给出的那缕五脏炁作为引子，点燃了那隐藏在五脏之中的炁。
进而，以五脏作为燃料，使其催动生成出新的五脏炁出现。
这样一来，不仅让司徒翰暂时获得了生机，更是让他的实力回到了巅峰。
然而，李志也清楚，如此一来，司徒翰的五脏将日夜燃烧，他便要日夜承受五脏灼烧之苦。
而且，当五脏烧尽之时，便是司徒翰归西之际。
“大哥... 真的值得吗？”
李志的声音哽咽：“燃烧五脏...便没有后路可言了...”
“不这么做，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司徒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释然，他说道：“能在临死之前重握力量，能去了结多年的执念... 于我而言，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他拍了拍李志的肩膀，力道沉稳有力：“我去找大司首辞行，你... 记得进宫请罪时态度诚恳些。”
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 ...
赵无极看着那个气息澎湃，恍若换了个人一般的司徒翰，他神色复杂，嘴唇动了动，终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化作一声长叹。
司徒翰郑重行礼，语气诚恳：“多谢大司首十年照拂，司徒无以为报。”
“说这些屁话！”
赵无极偏过头去，不让司徒翰看得他红了眼的模样，他口中说道：“这些年，你为夜游司的付出，我还能不知道？若不是你...”
“大司首。”
司徒翰抬起头，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他轻声说道：“这些年我早已把你当成亲兄长，今日离去，唯愿兄长保重身体。”
司徒翰的这一句兄长，让赵无极再也忍不住，他猛地转过头，双目通红地看着司徒翰。
他喉咙哽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知道拦不住你... 但你得答应我，要回来！就算... 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让我见最后一面！”
司徒翰深深鞠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兄长放心，落叶终须归根，永国早已是我的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破窗而出，只留下淡淡的回音在房中萦绕。
“我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