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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丁秘书对各公社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

丁学强谦逊的低头,“职责所在...”

陈最淡笑一声,视线落在正在忙碌的村民身上,抬脚走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逐步跟上的丁学强,他回头扫了一眼,“不用跟...”

丁学强脚步顿住,看着他走向头戴草帽的老伯,脸上的淡漠消散,堆成热情的微笑,递过去一支烟,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个老伯瞬间毫无戒备的跟他聊了起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意外,随后转身回到路边,往旁边瞥了一眼,眼眸微眯,含笑走过去,“你这是....在画画?”

慕容言让没有抬头,只轻“嗯”一声,素描笔在白纸上继续勾勒。

走到哪画到哪,是他的习惯,只要出门,包里都会随身携带画纸和画笔。

往日都是画山画水,今日看到金黄的麦田,他竟然也有了动笔的冲动。

丁学强坐在他身边,寒暄道:“画的不错啊,同志是宣传部的?”

“不是...”

“...哦,那你一定是办公室的同事吧,你这一手画工,比我们宣传科最好的办事员都厉害...”

慕容言让的笔顿住,侧眸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是吗...”

丁学强:“是....是啊...”

慕容言让:“...多谢夸奖...”

丁学强嘴角的笑险些维持不下去,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这一点信息都打听不出来啊。

他拽一把路边的野草,低头缓了一会儿,再次扬起笑脸:“同志...我要替书记安排住宿的地方,他平时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慕容言让眸底席卷了一丝不耐,片刻后收敛了情绪,侧眸看着他,淡笑开口:“干净,安静为主,”

“哦...”

丁学强看向陈最的方向,本来以为是个冷峻深沉的矜贵少爷,没想到竟然能跟满身土泥的农民老汉一起瘫坐在地头聊天。

一点架子都没有,比老书记还平易近人。

这么多变,一点规律都抓不住,看不透啊看不透。

陈最这边,给农民老伯点了一支烟,以粮食收成为切入点,聊了起来,聊的还挺投机。

老伯脸上挂着憨厚的笑,“没想到你一个小娃子,对粮食也这么了解,”

陈最谦逊的笑笑:“我这些都是在书上看的...”

“一直没有现实的实验过,没想到真的....”

老伯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写到书上的东西,那当然是真的...”

他抬手虚抚了一下麦苗,唯恐弄掉一个麦籽,“这地啊...按照老一辈的法子种,收成就是没什么变化,但是加上专家搞出来的化肥,那产量立马有所提高,”

“那化肥,不就是书上的东西吗,”

陈最笑笑,“您说的是...”

“秋收之前,您都要在这里看着?”

老伯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口水,轻叹:“不看不放心,”

“这都是我们一家人的命啊...”

他看向陈最,笑了笑,“我们一家五口,就全靠这五亩地养活了...三孩子都要上学...压力大的很啊,”

陈最:“除了种地,您家里就没有其他创收吗?”

“自留地种了一些青菜,偶尔拉到县里卖...”

说完这话,老伯忽然有些紧张,“....我们可没有投机倒把啊,我们这是....”

陈最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您别害怕,现在做点小生意,国家不管了,”

老伯笑呵呵的点点头,“也是...”

“我们村有个小伙,都准备开店卖菜了...还要办一个什么证...”

“营业许可证,”

“对对,说是有证就合法了,”

陈最:“你们公社,离县里近,做个什么买卖都方便,后面的山村就比较难了...”

老伯叹了口气,“各有各的难,”

“我们虽说离县里近点,可人家山里的人赚的多啊,”

“哦?”

陈最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一脸八卦的问道:“为啥?”

“山上的山核桃、松子、板栗、银杏、都能卖钱,县里都有收的,哦对,还有药材,还能卖中药....”

老伯小声道:“还有不少山脚下的人,他们圈了一片地养鸡,国家不让割尾巴的时候,他们偷偷养,现在不管了,他们养的就多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愈发低,“我听人说,有一个人,养了几百只鸡...”

陈最惊讶,“那发大财了,”

“可不是...”

老伯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鸡生蛋啊,过年的时候鸡蛋都要涨到一块二了...”

陈最暗自计算一下,“那这个村的经济情况应该很不错,”

“是不错,本来山里面,姑娘和大小伙子的嫁娶,都是比较困难的,很少有人往山里走,可那个村...嘿...”

听着老伯小声蛐蛐着八卦,陈最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偶尔附和一句。

后背被中午的太阳晒的暖洋洋的,他被老伯说的一句脏话逗乐,仰头大笑:“老伯为人风趣啊...哈哈哈,”

老伯拍着大腿大笑,“什么风趣,我就是个粗人,你应该说粗俗才对...”

“爹....”

一道欢快的童音从背后响起,老伯回头招了招手,“狗子...爹在这...”

他看向陈最,“这是我的小儿子....来给我送饭...”

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蹦蹦跳跳跑过来,膝盖和手臂上黑乎乎的满是泥巴,沿着地头的小沟慢悠悠的走进来,腼腆的看了一眼陈最,“爹,我只带了一份饭...”

“又在泥坑里打滚了?”

老伯站起身,拉着他左右看了看,看到没受伤,这才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臭小子,我的饭没掉沟里吧,”

小孩捂着皮肤,呲着大牙直乐:“我跟二哥去河沟挖泥鳅了...嘿嘿,挖了好几条呢,晚上能吃肉了嘿嘿...”

陈最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笑着问:“老伯,孩子上学了吗?”

老伯还没开口,小孩就叉着腰开口:“我明天就二年级了....”

“学习成绩怎么样?”

小孩的眼珠子转了转,抬起下巴,“还行,”

陈最笑了。

老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去给我撅两根筷子去....”

“哦....”

小孩跑远,他看向陈最,“他上学啊,也就只是勉强能认个字,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

陈最轻笑:“认字这点很重要,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认字就代表多一条路,”

老伯笑笑:“我倒是没指望他有啥大出息,就是觉得,能认个字,以后出远门方便点,”

陈最朝他竖起拇指,“还是老伯想的长远,”

他施施然的站起身,含笑看着老伯,冷不防问了一句:“老伯在村里,是个村支书?”

老伯抬眸,“你咋知道的...”

陈最勾了勾唇,“您吃饭吧,我先走了...”

“欸,一起吃点啊,”

老伯不怎么走心的客气道。

陈最挥了挥手,抬脚走出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