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上糊着的麻纸也破了好几个洞。风从窗户的破洞里钻进去,又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赵书记,这房子……安全吗?”林晓梅小声地问,她看着那两间土坯房,眼里满是担忧。老赵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安全,咋不安全?就是旧了点,收拾收拾就能住。”他说着,把烟袋锅子往鞋底上磕了磕,“行了,天快黑了,你们赶紧把东西搬进去,我让老婆子给你们煮了玉米粥,一会儿你们去我家吃。”知青们听了,赶紧开始搬行李。陈建军和林晓梅被分到了一间房,另外六个知青分到了隔壁的房间。陈建军背着帆布包走进土坯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张用土坯砌成的炕,炕上铺着一层干草,墙角堆着几个破纸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条件也太艰苦了。”林晓梅放下行李,叹了口气,“不过比在火车上挤着强,火车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我整整站了两天两夜。”陈建军点点头,他也觉得这土坯房虽旧,却比火车上强。火车上挤满了人,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他和其他知青挤在一起,连呼吸都费劲,晚上只能靠在行李上打个盹。现在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他把帆布包放在炕上,开始收拾东西。先把《毛主席语录》拿出来,放在炕头的一个破木箱上,然后把衣服叠好,放进纸箱里。就在他收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后窗有动静。他停下手里的活,侧着耳朵听了听。后窗就在炕的旁边,糊着的麻纸破了个洞,风从洞里钻进来,带着老槐树的朽味,那味道很浓,像是木头腐烂了之后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除了风声,他还听见一阵细细的、像小孩子穿布鞋走路的“沙沙”声,那声音很轻,若有若无,像是从窗根下传来的。陈建军心里有点发毛,他走到后窗旁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窗外是老槐树的树干,月光从树枝的缝隙里透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槐树枝影晃得厉害,风一吹,树枝就会碰到窗户,发出“砰砰”的声音。地上连个猫影子都没有,只有树根部的泥土,不知怎的湿了一片,像刚渗了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怎么了?外面有什么吗?”林晓梅看见陈建军站在窗边不动,走过来问。陈建军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听见点声音。可能是风吹树枝的声音吧。”他不想让林晓梅担心,所以没把那“沙沙”声说出来。林晓梅哦了一声,也没多问,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天很快就黑透了,村里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在土路上映出一个个模糊的光斑。老赵的老婆子来叫他们去吃饭,陈建军和林晓梅跟着她,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了老赵的家。老赵的家也是一间土坯房,比他们住的那间稍微大一点,屋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一个粗瓷碗,碗里装着玉米粥,还有一碟咸菜。老赵和他的老婆子,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孙子,已经坐在桌子旁等着了。“快坐,快坐。”老赵热情地招呼他们,“村里条件不好,没什么好东西,就喝点玉米粥,吃点咸菜,你们别嫌弃。”“赵书记,您太客气了,这已经很好了。”陈建军说着,坐了下来。他确实饿坏了,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个娘给的白面馒头,早就饥肠辘辘了。玉米粥熬得很稠,带着一股淡淡的玉米香,咸菜虽然有点咸,却很下饭。陈建军和林晓梅吃得很香,一会儿就把碗里的玉米粥喝光了。老赵的小孙子看着他们,眼睛里满是好奇,他手里拿着一个玉米面窝头,小口小口地啃着,时不时地偷偷看陈建军一眼。吃完饭,陈建军和林晓梅谢过老赵,就往住处走。村里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还有风吹过老槐树的声音。他们走到槐树下的时候,陈建军又听见了那“沙沙”的脚步声,这次比晚上在屋里听见的更清楚了,就像有人穿着布鞋,在槐树下慢慢走动。他赶紧拉着林晓梅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土坯房。林晓梅累了一天,洗漱了一下就上炕睡觉了,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陈建军却睡不着,他躺在炕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天花板是用高粱杆做的,上面糊着一层纸,有些地方已经破了,能看见上面的茅草。他总觉得后窗有动静,那“沙沙”的脚步声好像一直在窗根下徘徊,还有老槐树的朽味,顺着窗户的破洞飘进来,弥漫在屋里。就在他翻来覆去的时候,同屋的另一个知青李建国回来了。李建国比陈建军早来半年,是去年秋天来的,他穿着一件旧的军绿色外套,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疲惫。他看见陈建军还没睡,就走过来,坐在炕边。“还没睡呢?”李建国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林晓梅。陈建军点点头:“嗯,有点睡不着。”陈建军赶紧点点头:“赵书记,我是陈建军。以后在村里还得您多指教。”老赵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指教谈不上,都是庄稼人,以后一起干活,互相照应。”他说着,指了指槐树下的两间土坯房,“你们知青来得急,村里也没准备好住处,这两间土坯房以前是老周家的,后来……”他顿了顿,把烟袋锅子放到嘴边,点了火,烟袋锅子的火星子在暮色里亮了一下,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后来老周家三口人没了,房子就空着,你们先凑活住。等过段时间,村里再给你们盖新的。”陈建军顺着老赵指的方向看过去他是村里的会计,叫张会计,脸上总是带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看呐,是老周媳妇还没走,还在惦记着啥。”“别瞎说!”另一个村民赶紧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