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对领导们给出政策满意吗?”
王局笑着问道。
林柯边听边翻阅。
不得不承认,小城为了留住客服中心项目下了血本。
尤其最后一条,‘一事一议、一企一策’,让他不禁有些动心。
虽然奖励看上去十分优厚,但能否顺利拿到手,却是个未知数。
这中间牵扯到发改、住建、环保、土地等多个部门签字,难度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大。
普通中小企业即便条件达标了,也不可能领到奖金。
林柯作为土生土长小城人,对他们德行再清楚不过了。
万万没想到,这种老掉牙的手段居然用在自己身上。
“王伯伯,你也不是外人,我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林柯先给王局打个预防针。
“没关系,大胆的说吧。”
王局不以为然道。
收起笑容的林柯,将文件合上推给王局,缓缓开口。
“政策确实是好政策,领取奖励的条件......”
“啧啧啧,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领导不能因为我小,就故意欺负我。”
“小林,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肯定误会什么了,领导怎么可能故意欺负你。”
王局急忙找补道。
“有没有欺负,大家心里都清楚。”
“王伯伯,你也不用着急,一切等领导来了再说吧。”
林柯刚说完,王局正准备再解释一下,会议室大门却被推开了。
一位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人,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你们俩聊的怎么样?”
王局急忙起身打招呼:“孟市长。”
林柯也礼貌的起身,迎上了孟市长的目光。
“孟市长,你好,我是林柯。”
“小伙子,年轻有为啊,坐吧。”
孟市长抬手指了指座椅:“我叫你小林,没问题吧。”
林柯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孟市长笑容不改,目光再次看向王局。
“市长,林柯他......”
“王伯伯,让我来说吧。”
为了不让王局为难,林柯主动把责任揽了过来,直接发难道。
“市长,政策确实是好政策,但领取奖励的条件太苛刻了,恕我眼拙,看不到小城给的诚意在哪。”
“哦?领取奖励条件太苛刻了?”
孟市长翻开面前文件,简单过了一遍。
“小林,领取条件没问题啊。”
“从文件上看,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但现实并不是如此。”
“如果是苏城,杭城开出类似的条件,我估计毫不犹豫,签字同意了,但这是小城。”
林柯直言不讳道:“我真的没信心。”
“对小城没信心?”
即使被啪啪打脸,孟市长依旧面带微笑看着林柯。
他不怕对方提出问题,有问题解决问题就好了。
只怕对方没问题,因为没问题往往意味着没可能,没得商量。
“小林,你在什么事上受了委屈,不妨说出来,看看我有没有能力解决?”
“市长,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如果不是因为王伯伯和我父亲,我从来没考虑过把客服中心建在小城。”
“原因其实很简单,小城营商环境过于刻板,封闭了,不适合企业发展,成长。”
林柯心直口快道。
哪怕孟市长脾气再好,脸上笑容多少也有些僵住了。
“是吗?那请你说说具体是哪里刻板,封闭了。”
“远的不说,就说说街上最常见的门头吧。”
“在我去过的南方城市,没有哪个地方的门头全是一个颜色。”
“而在北方,在小城,门头逐渐开始统一管理,甚至对颜色也有明确要求。”
林柯无奈的笑了笑:“市长,你可以想象一下,公共厕所和餐厅的招牌是一个色调,婚庆和殡葬也如此。”
“这对吗?合理吗?这难道不是懒政、怠政、庸政?”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市长,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孟市长顿了顿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发现林柯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除此之外,小城执法部门更是形同虚设。”
“宇磊房地产为了把住户赶走,好早日开发建设,不惜强拆。强拆结束后,用钱平息了整件事,强拆便没了下文,一点惩罚措施都没有。”
“不仅如此,宇磊房地产为了恶心住户,停水停了三年,截至到今天,到现在,依旧是停水状态。”
“不管住户们投诉到哪个部门都无人受理,哪怕投诉到最上面,也是如此。”
“工作人员的答复,永远都是没有这件事,宇磊房地产从未做过此事,水务局保证从未停过水。”
“水龙头却偏偏每天准时准点停水,准时准点来水。”
“市长,不瞒你说,我至今都认为接受高等教育的目的是帮助家乡,振兴家乡,而不是摆脱家乡。”
“但这样的小城,我怎么敢放心投资?怎么敢把客服中心建在这里,让更多人寒心呢。”
闻声,孟市长面色铁青看向坐在一旁的秘书。
不等他开口,秘书立刻起身离开,准备去找相关人员,询问此事。
林柯才不管那么多呢,当着孟市长的面,给卓可心发去了视频邀请。
邀请刚点出去,便被接通了。
卓可心把摄像头,对准水龙头,紧张的不敢开口。
林柯按下免提,平静问道。
“喂,家里现在有水吗?”
“没有。”
卓可心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特意打开了水龙头。
林柯拿着手机给孟市长看,继续问道。
“什么时候停的水?”
“大概下午1点多吧,那会我不在家,回到家时已经没水了。”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从2013年9月6号开始,马上要3年了。”
“你别光自己说,出去找邻居们,让他们也说说。”
林柯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煽动卓可心去找更多的人,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同时他也留了一手,没有打开摄像头,让其他人无法得知,谁在听他们的对话。
也算是给孟市长留了面子,没把遮羞布彻底掀开。
整件事只有卓可心一人知道,正在与她通话的对面,究竟坐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