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永军想要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南阳军困死在边城。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空又下起大雨。
正值秋季,边城秋天一向干燥少雨,但这雨下的诡异,连绵不绝,越下越大。
“这么下下去,粮食要发霉。”军师叹了一口气,伸手接住雨,不顾被打湿的袖子,只有对边城前路的渺茫。
这么大的雨,朝廷的粮草恐怕在路上也要遭殃,更何况边城被围,运送粮草的军队也进不来。
不过好一点的就是,边城地势高,不会被水淹。
不然更危险。
沈遇安几人从外面进屋,脱下斗笠,朝着榻上的赵无畏和叶槐两人拱手行礼。
“将军,殿下。”
“章将军伤势如何?”赵无畏问。
“箭上有毒,章将军还在昏迷,不过人已经没有性命危险。 ”
沈遇安回复,跪坐在叶槐身侧,将温好的茶水倒进杯中,推到她面前,冲着看过来的叶槐展颜一笑。
“主子~请~”
叶槐微笑颔首。
已经过去五天,这段时间,沈遇安与其他几位将军时不时应付永军的骚扰,斩杀不少永军将领,在两军之中拥有不小的名气。
却也因此让永军将边城围困的更加严实,直接打消耗战,不再浪费兵力。
雨下的越来越大,边河的水位上涨,水波翻涌。
赏雨品茶本是一大乐事,可在场的人正忧心边城的未来,无心赏雨。
因为赵无畏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城中人心本就不稳,又遇到永军围城,粮草被烧,南阳军迟迟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有心人一宣扬,城中人心浮动。
屋内的气氛沉重压抑。
“传信给临城,迟迟没有回复,恐怕没有援兵,只能靠我们自己了。”高将军跪坐在一旁,摸着身侧黑金色佩剑,浑身都是肃杀之气。
“临城兵力不足两万,就算收到消息,为了临城内百姓的安危,也不敢动兵与永军三十万大军对上,这就是鸡蛋碰石头。”军师摇着扇子开口。
“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让田世那帮龟孙子真将我们困死在这里?!”高将军皱眉,随即拿上佩剑起身,“殿下,将军,既然没有援军,只能自救,还不如趁今夜雨势,卑职带人杀出一条血路。”
赵无畏劝他稍安勿躁,才五天而已,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至于办法,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见他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慌的模样,高将军和李将军对视一眼,询问赵将军是否有良计。
两人是赵无畏的心腹,对南阳也是忠心耿耿,戍守边关十几年,都是自己人。
赵无畏却没有立刻将叶槐的特殊说出来,而是看向叶槐,眼神询问是否要说。
“两位将军是自己人,赵将军不用瞒着。”
“什么意思?”两位将军一愣,有些懵。
殿下跟将军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又看向明显知道秘密的军师和沈参将,两人有种别人都知道,就他们被隔绝在外的委屈感。
着急忙慌地追问,是不是有御敌之策。
“沈参将,你说,到底有什么计谋,瞒着我二人,是怕我们传出去?”
“将军,哎呀,赶紧说吧,急死我了!”高将军急得面红耳赤。
赵无畏得到叶槐允许,没有说话,而是将腿上的毯子掀开,露出完好无损的双腿双脚。
高将军、李将军:!
怎么回事?!
是他们老眼昏花,还是记错了?
将军的双腿没有受伤,一切都是幻觉!
不,不不,不可能,明明看的一清二楚。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你的脚......”
两人心中惊疑不定,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见识不少,可从来没听说,人双脚没了转眼间完好如初的?
难道......
将军会道术?
还是说将军不是人?
两人简直被吓坏了,心里头各种猜测都出来了。
军师见状,扇着扇子,微微一笑。
他就说,看到此景,没人能够冷静下来。
比起这两人,他可是亲眼见到长公主殿下将一颗药丸喂进赵将军口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从双腿断口处长出血肉。
他仅仅只是掉扇子,还算是冷静。
“如你们所见,将军的双脚长出来了。”军师眯着眼微笑着开口。
“长,长出来了?!”
这东西是能随随便便长出来的吗?
高将军抓住一旁李将军的胳膊,哪知道对方也是一副懵逼的表情,显然世界观受到不小的冲击。
望着叶槐四人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二人,高将军心脏一紧,后背一寒。
有一种毛骨悚然又十分荒诞的惊悚感。
叶槐四人的微笑,两人不觉得和蔼,反而让他们想要后退。
“两位将军不用紧张,将军腿好了是喜事才对,只要将军完好无损出现在众人面前,定能稳定军心,敌军想要从内部瓦解我们的计谋也无法得逞。”
别还没有与永军鱼死网破,边城就从内部瓦解。
赵无畏一直是边城军民心中的主心骨,没有他,边城迟早会出问题。
只是一句两句挑拨,城内已经有不好的声音。
就在城内到处在传赵无畏已经命在旦夕,城中粮食短缺,南阳军恐怕要输的谣言愈演愈烈的时候,赵无畏身穿铠甲,手持红缨枪站在城墙之上。
将造谣的人抓起来,严刑拷问。
至于粮草,高将军带上一小队冲破围困,当诱饵,沈遇安带上车马和几千骑兵,直捣敌军大本营。
三十万,基本上是永军所有兵力,田世为人自负,视赵无畏为一生之敌,在知道赵无畏废了之后,根本看不上其他将军,认为南阳军没了粮草和主将,成不了气候,就是案板上任由他宰割的鱼肉。
翻不起风浪。
大本营只留下看守的士兵,不觉得南阳军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办法。
去临城的出口全部被他埋下伏兵,就等他们过来。
哪知道沈遇安根本没有去临城,而是抄了他的底,将粮草抢劫一空。
*
田世追到山谷处,发现高将军带着的南阳军消失了,地上的马蹄印被雨水冲刷,看不到南阳军去了哪里。
正想分头去追,突然,地上的积水剧烈颤动。
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战马不安地嘶鸣,来回走动。
田世眼睛一转,面色大变。
“不好,中计了!”
刚要让大军赶紧撤退,下一秒,不远处汹涌的洪水混着泥浆从山谷上坡处倾泻而下。
“快,快撤退!”
“快跑!啊!!!”
只是转瞬间,大军被洪水冲散。
有人试图往石壁上爬,却被数以千计的箭矢射中,坠入滔滔河水之中。
“殿下此计甚妙,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永军几十万大军葬身在此。”军师佩服拱手。
眼中不仅有佩服,还有一种对神明的崇敬。
能起死人肉白骨,又能测天算命,控水就像吃喝一样简单,拥有这样的本领,根本不是人能办到的。
只有天上的神佛有这样通天本领。
没想到他活了三十多年,竟然能够见到陆地神仙,这辈子够了。
军师望着叶槐的眼神灼热,恨不得当场跪下拜师。
“杀!”
被吼声惊醒,远远望去,赵无畏带人与残余敌军厮杀。
田世好不容易躲过洪水,又在流矢中活了下来,就看到本该成为废人的赵无畏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吓得肝胆俱颤,惊怒道:“你,你不是......”
话音未落,红缨枪擦着侧脸插在石壁上,发出嗡鸣声。
田世愣神后,连忙上马与赵无畏过招。
不消片刻,田世双眼瞪大,胸膛被刺中,自知不敌,赶紧转头逃跑。
身后的赵无畏却没有追,而是让人收拾战场,回城。
叶槐也转身离开。
回到城中,沈遇安刚好回来,身后几十辆车装的满满的粮草辎重,显然行动很成功。
“好啊,好啊!”赵无畏高兴地连连拍手。
“主子,幸不辱命。”
沈遇安单膝跪地行礼,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透过雨幕紧紧看着叶槐。
“没受伤吧?”
叶槐赶紧将人扶起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虽然知道敌军大本营空虚,出不了事,但也还是害怕有意外发生。
没看到伤口,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他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