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看着方绪宁攥紧的手和涨红的脸,知道他是心动了。
天下的男人,但凡有些志气的,谁又不想功成名就名扬天下呢?尤其是像方绪宁这样有一技之长的,更不愿意泯然众人。
她正色道:“代价谈不上,但我确实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你和你的讼师队伍,都要听命于我,言行也要受约束,不可乱说话,也不可随意接受委托,更不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辩诉,免得坏了讼师的名声。”
“这……”
方绪宁迟疑了,听命于沈晚棠,就相当于以后都给她做事了,他不太愿意给别人卖命。
而言行受约束是把双刃剑,好处是可以让他们做讼师的名声变好,也会有更多的人信任他们,愿意花钱请他们帮忙。
但坏处也显而易见,他们的灵活性变差了,有时候他们能成功帮人脱罪,靠的就是胡搅蛮缠,使用非常手段,一个案子闹的越大,官府越难镇压,他们搅和的民怨沸腾的时候,连官府也不得不让步的。
他一直被人骂讼棍,官府也不待见他,就是这个原因。
沈晚棠见他迟疑,心里倒是略微放了心,他要是一口答应,才不值得信任,因为任谁听到这些条件,都会犹疑的。
“我说的听命于我,不是让你们事事顺从,而是我有事需要你们去办的时候,你们要放下手头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去办,我的事,要放在首位。别的,我也不会管太多。”
沈晚棠淡淡的道:“另外,我还会根据讼师们的表现,每月发月例银子和奖赏,方讼师能力还不错,这头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就先发五十两,奖赏的话,等你给我办好陈小武的案子,自然少不了你的。”
“五十两?!”
方绪宁一脸震惊:“我还什么都没干,你就一个月给我五十两?”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少夫人啊,出手也太阔绰了!
这可比他单打独斗接案子强多了!
他只要给沈晚棠干一年,就能在京城不多的地段儿买个宅子了!以后就再也不需要租赁搬家了!
大沣第一讼师的名号固然唬人,可那实在有些遥不可及,但这五十两银子,是实打实的!
“你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干,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把不错的讼师都组织起来,组成一个讼师团。我想,以你的人脉和能力,这应该不难吧?”
方绪宁神色振奋:“二少夫人可是找对人了,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讼师,就没有我方绪宁不认识的!”
沈晚棠笑了笑:“认识他们,其实也不难,难的是,能把他们都聚拢起来,形成一支谁也不敢小觑的讼师队伍。”
方绪宁轻咳一声:“咳,其实,我认识的讼师们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
“百姓们找我们写诉状,也挣不了几个钱,一两银子一封诉状,都被骂黑心烂肺,帮忙辩诉最多也只能要个二三两银子,就这,很多人也付不起。”
“而且很多人也不信任讼师,他们宁愿把银子花在托关系找门路上,又或者给衙门塞钱,以求从轻发落。所以愿意花钱找讼师的人,少之又少。”
“大部分讼师,一年到头也接不了几个案子,很多人都是有别的营生,像我这种只靠辩诉为生的,一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沈晚棠听懂了:“银子上你不必担心,凡是愿意进你的讼师队伍的,愿意听命于我的,每人每月最低都有二两银子。”
方绪宁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不过,拿了我的银子,也不能闲着,都要做事,为百姓们写诉状、辩讼,都是最基础的。做的好的,月底有赏,做的不好的,就赶走,讼师团里,不养废物。”
方绪宁连连点头:“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沈晚棠转头:“杜鹃,把东西交给他。”
杜鹃端着一只匣子,走上前去。
方绪宁拿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栋宅子的租赁文书。
他惊愕的抬头:“二少夫人,这是?”
“这是我特意挑选的一栋临街的宅子,不算大,但容纳十几人绰绰有余了,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头做事,也算有个正式的门面。”
方绪宁有些激动:“二少夫人思虑如此周全,竟然连门面都给我们准备好了!这宅子三进三出,已经是大宅子了,这不但能容纳十几个讼师,还能容纳不少前来求助的百姓!”
这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事!
自古以来都是官府和富商的产业才有这样的门面,如今他们做讼师的,竟也有独立的门面了!
正规!这可太正规了!这下他们讼师的格调一下子就上去了!
沈晚棠准备的如此周全,又如此舍得花银子,看来她说的大沣第一讼师,不是唬他的,是真的有可能实现!
而且,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也是他迄今为止,能攀上的最高的高枝儿了!
以往这种高门大户,他想攀附都没有机会!
因为没人愿意屈尊纡贵的跟他这种“讼棍”结交,而他也能看出来,沈晚棠对他并无世俗偏见,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尊重他。
银子,人脉,宅子,面子,尊重,他竟然在一日间全都有了。
方绪宁认真的收好租赁文书,朝着沈晚棠拱手俯身,肃然道:“二少夫人的条件,我答应了!以后,方某愿为二少夫人效犬马之劳!”
沈晚棠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因为如果换做是她,她也难以拒绝如此优厚的条件。
人活一世,或为名或为利,倘若能名利双收,任谁都会趋之若鹜。
她拿捏的不是讼师,而是人性。
沈晚棠又跟方绪宁商谈了一些细节,然后就让他走了。
毕竟今日的第一要务,是去救陈小武。
杜鹃看着他离开,忍不住道:“少夫人,奴婢瞧着,这方讼师也没有传言中的那样胡搅蛮缠疯疯癫癫啊,他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沈晚棠失笑:“他做讼师的,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早就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他在我这儿胡搅蛮缠,一点儿好处也拿不到,自然要表现的正常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