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和倭之旅一年后。
m国,伊利诺伊州北部。
深秋的寒意已渗入红松林的骨髓。苍茫林海深处,一座被时光遗忘的破旧火车站孤零零地矗立着。
月台的水泥地面布满龟裂的缝隙,杂草顽强地从缝隙中探出头。
一辆流线如火的法拉利SF90停在月台边缘,与周遭的荒凉衰败格格不入。
车旁倚着一位酒红色长发的女孩——诺诺。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深灰色运动装,鸭舌帽压得略低,遮住了部分眉眼,只露出线条精致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她的目光随意扫过铁轨延伸向的、被参天红松遮蔽的幽深森林尽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她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又塞回兜里,似乎信号也跟这地方一样,被森林吞噬了。
她背靠火红的车门,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冰冷的金属。
蓦地,一阵毫无预兆的狂风自林间咆哮而出,粗暴地席卷了整个月台!
“呼——”
诺诺头上的鸭舌帽瞬间被掀飞,像一片失控的落叶,打着旋儿被卷向月台的另一端,最终狼狈地跌落在积满灰尘的石板上。
她那一头标志性的酒红色长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如同燃烧的火焰,映衬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她啧了一声,正准备迈步去捡那顶帽子——
“呜——!!!”
一声撕裂寂静、带着浓重工业时代金属摩擦质感的尖锐汽笛声,由远及近,轰鸣着穿透林海!紧接着,一辆通体墨黑、只在边角处点缀着冰冷银线的流线型列车,如同从历史尘埃中驶出的钢铁巨兽,裹挟着浓重的机油味和旧时代的寒意,缓缓滑行至月台旁,精准地停在了她面前。
这列通常需要十节以上车厢才显规模的列车,此刻竟孤零零地只挂着一节车厢,显得异常诡异。
车厢门无声滑开。
一名身着笔挺黑色西装、胸前佩戴着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猎鹰徽章的年轻男子走了下来。
男子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手中拎着一个带有学院银色世界树校徽的硬质手提箱。
另一只手,竟稳稳地端着一杯的柠檬茶。
是楚子航。
他走下台阶,目光扫视,精准地发现了落在不远处的鸭舌帽。
他极其自然地将手中的文件箱放在脚边,走过去弯腰拾起帽子,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转身,走向诺诺。
诺诺在他下车时就已看清,车厢内再无他人。
她双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下颌微扬,酒红色的发丝在风停后柔顺地披落肩头,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直直刺向楚子航:“楚子航,”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压抑的冷意,“路明非人呢?”
楚子航在她面前站定,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没感受到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怨气,将鸭舌帽递还给她:“校长单独给他发布了任务。”
诺诺一把抓过帽子扣回头上,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但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她的不悦:“所以……”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他也撂下你跑了?”
“嗯。”楚子航的回答简单到近乎吝啬,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空旷的月台——除了诺诺和她的车,再无他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当他的视线重新落回诺诺身上时,只看到她已经利落地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红色法拉利的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瞬间点燃!
楚子航拎起脚边的文件箱,走到副驾驶门边,刚伸手去拉车门把手——
“轰!!!”
引擎的咆哮陡然拔高,法拉利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蹿了出去,卷起一阵烟尘和落叶,眨眼间便消失在蜿蜒进森林的山路尽头,只留下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林间回荡。
楚子航保持着伸手拉门的姿势在原地停顿了半秒,然后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手,仿佛只是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中沉重的文件箱,又望了望跑车消失的方向——那条路,即便是超跑也需要半小时的车程。徒步?对普通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被抛下的愠怒或意外,仿佛诺诺的举动完全在他的理解范围内。
他只是调整了一下西装的袖口,拎起箱子,迈开长腿,步伐稳定而均匀地踏上了那条漫长的山路。
然而,仅仅走了几百米,那抹熟悉的、火焰般的红影便去而复返,一个漂亮的甩尾,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诺诺那张依旧冷若冰霜的侧脸。
“上车。”两个字,硬邦邦地砸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未消的火气。
楚子航没有丝毫犹豫,动作麻利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顺手将文件箱放在脚边,系好安全带。
车厢内弥漫着昂贵的皮革味和诺诺身上特有的、带着冷冽气息的香水味,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吸管插进柠檬茶封口,默默地吸了几口。
冰凉的酸甜液体滑入喉咙,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诺诺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