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王次翁也听说了新集市的事情,只是觉得这官家修建的集市中多有官营,售卖的商品诸多,还专门发行钞票让官员们带头来此地采买,定然是有什么意图,可是在家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主要是按照传言,此地售卖的商品也算得上物美价廉(相对而言,香料、糖等等在这个时代依然是奢侈品),官家不像是依靠此等手段敛财,倒像是在做慈善。
所以王次翁决定悄悄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结果他发现其他几人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范同倒是不在乎几人的尴尬,还冲着店家喊道:“店家,那油锅里是什么这么香,也给我们一人来一份!”
“来了来了!”老汉端来几个木碟,上面各自放着一根金黄色的长条面食,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份,王次翁等人倒是也没推辞,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面食,只觉得好奇。
最后还是罗汝楫第一个拿起来咬了一口,随即点评道:
“又松又脆,味道当真不错,不过以前好像没见过这种小吃,是新出来的吧?“
“客官好眼力!“摊主老汉用汗巾擦了擦手,满脸堆笑:“这小吃叫油条,又叫'油炸桧',是安桥河王二家新琢磨出来的。是用新集市的面粉和面,混上少许盐和碱面炸出来的——“
“且慢!“万俟卨突然打断,原本咬了一口的油条也悬在空中,“你方才说这叫什么?“
老汉不明所以,又重复道:“油炸桧啊!客官您看——“
他拿起两根面团麻花首尾相接,中间留个空隙,往油锅里一扔:“秦桧这奸贼勾结金狗,要谋害岳元帅,幸亏官家圣明,察觉他的阴谋,把他们全都处斩,真是大快人心,这'油炸桧'便是仿照他们夫妻做出来下油锅,让大家高兴的。”
这下范同也喝不下粥了,他看了看眼前的油条,突然觉得没那么香了。
王次翁原本正要吃,听到老汉的话连忙闭上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干脆放回木碟,推到范同面前:“范官人,我吃饱了。”
“几位客官...“老汉疑惑地看着他们青白交错的脸色,“可是不合口味?老汉这里也有油饼,是甜的,味道好,可以试试——“
万俟卨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让他后悔的话:
“油饼又是什么?”
“就是炸秦桧全家。”
“甚好!甚好!“范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这早餐味道不错,我等突然想起还有急事,下回再来吃——“
王次翁则转头对老汉挤出笑容:“我等这几日出门少,倒是孤陋寡闻了,老丈说说,这'油炸桧'在临安城很流行么?卖得如何?”
“嗨!供不应求啊!“老汉来了精神,一边翻动油锅里的油条一边比划:“自打那奸相伏诛,满城百姓都爱吃这个。老汉也是看大家喜欢,才专门去学了怎么做,这两日已经炸了三十斤面了!“
四人已经没心思吃早饭了,忽得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有人高喊:“开市了!开市了!”
范同如蒙大赦,丢下铜钱起身便走,其他人也连忙跟上,谁也不想多留片刻。
四人原本各怀心思,经此一事倒是少了点隔阂,也没好分开,最后还是王次翁先开口:
“诸位也来这新市看热闹么?”
范同点点头:“倒让王相公见笑了。”
他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只是听闻这新市有诸多不同,好奇罢了。”
罗汝楫心中暗骂两人装样子,见对方看向自己,便随口说道:“家中老妻听闻这新市的香料不错,让老夫来买点。”
这个回答让万俟卨心中冷笑,你好歹是殿中侍御史,家中难道还没几个仆从么?居然要亲自来买香料?
不过大家都没戳破这个借口,他自然也不会做恶人,而是点点头:“确实如此,我也听说新市的香料不同以往,倒是有些西域风味。“
四人j就这么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随着人流涌入新市,守着门的市卫也不曾刁难客人,只是拉开大门方便大家进入。
眼前景象让他们瞬间怔住。
原本以为不过是寻常市集模样,怎料他们面前居然有数十间铺面齐整排列,皆是用上好木料搭成,檐下悬着各色横幅,上头还写着“公平买卖,童叟无欺”、“质量过硬、假一赔十”等字样。
(横幅理论上是清代那会儿才出现的,在此之前人们用的是木牌拼凑起来的字,当然也有一整块木牌的,就是匾,当然这里是网友们送来的现成货)
王次翁走在最前,随即顺着之前闻到的香气来到一家店铺。那店铺看着倒也一般,里面只有一张货柜,上面是一排晶莹剔透的琉璃瓶,瓶中盛着各色液体,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店家,此为何物?”王次翁忍不住上前询问。
店家是个中年男子,面带笑容,见有人问津,热情地回答:“这位官人,此乃‘香水’,乃是西域传来之物,涂抹在身上,可令香气经久不散。”
王次翁闻言,心中一动,伸手想要取过一瓶,不过店家非常慎重,并没有直接取给他,而是将他看中的那一瓶拿起,拧开盖子,又将其喷洒一些出来在王次翁的衣袖上,这才示意其闻一闻。
王次翁轻轻嗅了嗅,果然香气扑鼻,不禁赞叹:“果然非同凡响!”
范同也凑了过来,见状好奇地问:“这香水售价几何?”
店家答道:“此乃上品香水,十两银子一瓶。”
“十两银子!”范同吃了一惊,虽然他不缺银两,但这样的价格还是让他咋舌。
(1140年前后1两白银约等于 2贯500文至3贯,等后来南美白银流入中国,白银的价格才会下来,到1贯至1贯500文的程度,但是战争年月又会到2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