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战队的营帐群落在旷野上绵延数里,自打护送赵晏的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这里便没了往日剑拔弩张的备战气氛。本该用来操练的校场上,士兵们正三三两两地修补着磨损的甲胄,伙房飘出的米粥香气取代了硝烟味,连巡营的斥候都放慢了脚步,眼神里少了几分警惕,多了些对安稳日子的松弛。
叶明月攥着腰间的佩剑,站在主营帐外的高台上,望着这副“毫无战意”的景象,眉头拧成了疙瘩。她身后的杨钰同样面色凝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咱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天盛那边虽说刚经历大战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此时不趁势部署,等他们缓过劲来,咱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两人正说着,帐帘被轻轻掀开,李言笑提着裙摆走出,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她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向校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明月心思缜密,阿钰也说得不错。但却都没看透眼下的局势。天盛伤亡惨重是真,但萧凝霜手里还握着三万精锐,若咱们硬拼,就算赢了,北阳也要折损半数兵力,到时候得不偿失。”
叶明月闻言,上前一步追问:“可咱们总不能一直耗着吧?陛下刚走,军中难免人心浮动,再拖延下去,怕是会生变故。”
“变故不会有,因为我已有了新的打算。”李言笑转身,目光落在两人脸上,语气郑重,“我打算与萧凝霜联手,共伐天盛皇帝。”
这话一出,叶明月和杨钰皆是一惊。
杨钰率先回过神,沉声道:“不是,你疯了?萧凝霜是天盛皇帝的亲姐姐,就算两人之间有嫌隙,可血浓于水,她怎会帮咱们对付自己的亲弟弟?再说,外面都传她奢靡无度,手段残忍,害得天盛百姓苦不堪言,这样的人,咱们怎能与她为伍?”
李言笑轻轻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你们听到的,都是天盛皇帝故意散出去的谣言。他早年励精图治,可登基久了,便开始昏聩多疑,为了稳固皇位,残杀手足,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放过。那些苛捐杂税是他下令征收的,宫中奢靡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他却把所有罪名都推到萧凝霜身上,让她替自己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好的书信,递到两人面前:“这是她刚送来的回信。天盛皇帝近来越发疑她,甚至暗中调兵监视她的府邸,她早已心灰意冷。如今天盛国力空虚,她不愿看着士兵们白白送死,更不愿再替那个昏君遮掩,所以才同意与咱们联手。”
叶明月接过书信,快速浏览一遍,眉头渐渐舒展,却仍有疑虑:“就算萧凝霜是真心合作,可您之前执意要陛下回京城,如今看来,恐怕另有隐情吧?”
李言笑心中一紧,她总不能告诉两人,自己是这本书的作者,知道赵晏留在军中会在决战中受重伤,折损十年阳寿。
她定了定神,面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实不相瞒,我略懂占卜之术。前些日子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淡,有煞星临凡,算出陛下若留在军中,恐怕会有大变。京城里刚经历过动荡,百官心思不齐,也确实需要他回去稳定朝局,所以我才谎称‘后方需坐镇’,让他先一步离开。”
杨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破绽,可李言笑神色坦然,语气笃定,让他找不出半分可疑之处。叶明月放下书信,沉吟道:“若真是如此,那送陛下回京倒是明智之举。只是萧凝霜那边,咱们该如何与她对接?万一她有诈,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点你们放心。”李言笑语气坚定,“我已派人去与萧凝霜的人接触,约定三日后在两国边境的清风驿会面。届时我会亲自去见她,确认她的诚意。至于军中部署,咱们表面上继续休养生息,让天盛那边放松警惕,暗地里则挑选精锐,随时准备响应萧凝霜的信号。”
她走到高台边缘,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天盛皇帝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萧凝霜有心反戈,咱们若能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能为北阳除去心腹大患,还能解救天盛的百姓。这一战,咱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光明正大,让天下人知道,咱们伐的是昏君,不是天盛的百姓。”
叶明月和杨钰对视一眼,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他们看着李言笑的背影,只觉得虽她看似柔弱,却有着远超常人的胆识和谋略。
杨钰抱拳道:“既然已有周全之策,末将愿听丞相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明月也跟着躬身:“末将亦愿追随丞相,共伐昏君!”
李言笑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你们惯会打趣我,不过有你们相助,大事可期。咱们先按兵不动,等我从清风驿回来,再做下一步部署。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军心,让士兵们好好休养,养精蓄锐,等待决战之日。”
说话间,夕阳渐渐西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金红色。北阳的营帐在暮色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营士兵的脚步声偶尔响起。李言笑知道,一场关乎两国命运的大战,正在悄然酝酿。而她,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要帮赵晏保住性命,还要终结天盛皇帝的暴政,让两国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主营帐,将桌上的地图缓缓展开。地图上,天盛与北阳的疆域清晰可见,而清风驿的位置,被她用红笔轻轻圈了出来。三日后的会面,将是这场大战的关键,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容有失。
暮色裹着军营时,一个灰衣士兵蹲在主营帐外擦枪。斗笠压得低,只露个紧抿的下巴,手里布巾磨着枪头,耳朵却往帐里凑——李言笑说“三日后清风驿见”,他指节悄悄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