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买入。近月主力合约。市价。”
赵振国将填好的交易单和厚厚一叠现金推给柜台后的交易员,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的日语用词精准,甚至还带了一点点山之手口音。
交易员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开设的是b类账户(非居民账户),一次性投入一千五百万円,并不是什么大客户。
可是这一眼,赵振国却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难道是有什么问题?
“快点,我赶时间!”赵振国用很嚣张的语气用日语催促道。
此时刚好赵振国后面已经排起了一长队人,虽然还没有人开口指责交易员,但主管已经朝交易员看过来,又目光训斥他怎么这么没有工作效率。
交易员压下心底的那点怪异,职业性地点头微笑,与赵振国确认交易。
“成交。”交易员将回执单递给他。
赵振国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冰冷的数字承载着他的豪赌。
他没有再看那跳动的行情板一眼,转身,像一滴水融入了新宿站永不停歇的人流,消失无踪。
等确定无人跟踪也无人注意自己,赵振国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
成了,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了,得告诉王新军这个好消息。
不,还不算胜利,要找准时机把它卖出去,然后再顺利出境,这才算是胜利。
——
时间回到赵振国打跨国电话的那天晚上。
赵振国说:““就是想跟你借点钱用用,也别什么九出十三归了,最多用半个月,双倍还你怎么样?”
王新军差点没把电话给摔了,大半夜的折腾一圈,居然是借钱?
艹,他还以为赵振国出啥事儿了或者捅出天大的篓子了,这赵振国抽什么风?
要不是人在小本,他指定给他两拳,可想想赵振国出门在外也不容易,估计借个百儿八十已经不得了,于是也放松下来,端起大茶缸子喝了口水,随口问,“想借多少?”
“二十万。”
“哦,二……咳咳——”
王新军反应过来,差点被茶水呛死,咳咳咳!多少??二十万???她可真敢张嘴啊!!
现在首都工人的平均工资才三十块多点,自己一个月工资才不到三百块,他竟敢张口就借二十万?!!!
赵振国听到王新军咳嗽了,让他别激动,再真呛着。
“你看我长得像二十万不?”王新军差点气笑,咬牙切齿道,“没有!把我论斤卖了也不值一百块。”还二十万,不说门了,窗户也看不着。
赵振国啧啧两声,瞧瞧,一说还急了,“那么高的利息真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王新军见他还不打消念头,哭起穷来,“利息再高也得有本金才赚得少,家里吃肉都要算着斤两,哪有这些,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哎,那真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我这儿有个赚钱的路子,基本稳赚不赔,还想着新军哥你有兴趣我就带你一起。”
路子……
王新军真有些好奇他说的赚钱的路子,毕竟赵振国也不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性子,说话做事挺稳当的。
“嘿,你不是不信?”赵振国好笑。
王新军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道,“甭管我信不信,你先说说啥事儿,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我担心你被别人骗了。”
“被骗不了,”赵振国见王新军实在好奇,笑笑道,“我媳妇是应教授的学生,数学很好你知道吧?”
王新军点头,所以呢?
“经过我的研究,我在小本这边发现了一些经济规律,我打算利用这些经济规律和信息差来赚钱。”
王新军:“……”不懂。
赵振国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知道期货市场的走向,能赚票大的,所以只能往数学上扯。
王新军是不懂,但赵振国跟他说起来这几天小本交易市场的走向,让他根据自己所说画出折线图出来...
“投资归投资,那也用不到这么多?”王新军还是想不明白,解释道,“而且我也确实没那么多钱,你要说借个三五百……了不得千儿八百我出去借都给你借来,但二十万,我真无能为力。”
赵振国知道王新军说的是实话,二十万,把王新军卖了他也拿不出来。
但是赵振国的醉翁之意不在这二十万,二十万只是个引子,他真正想要王新军帮忙的,是把他在日进行期货交易这件事情,合理化...
七十年代,日本对非日籍人员的期货交易有着严格的限制,赵振国有一个国人,想在这里的期货交易市场捞一票大的,比登天还难。
但是难,并不是没办法,还是有口子的。
赵振国就从各种渠道打听到了一个办法,但是,如果没有王新军的帮忙,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王新军听着赵振国的计划,越听脑门越大。
首先,需要找人帮赵振国办理一套经得起查验的香港身份证件,而且赵振国名下还需要有一家香港贸易公司,该公司在日本还有相应的业务。
王新军听到这里的时候差点都摔电话了,结果赵振国居然说这才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
这家香港公司需要借壳财阀商社三井物产,在日交易所开设b类账户,但是开设这个账户,还需要提供两家公司的贸易合同证明,并且向三井物产缴纳10%的保证金。
按赵振国说的,要借二十万的话,保证金都要交两万。
可略微一算账,王新军傻了,他又没钱借给赵振国,就为了他那个什么虚无缥缈的经济规律,自己就要陪着他犯傻么?
他一不是开银行的,二不是办假证的!
赵振国也知道王新军一时间接受不了,于是又把可行性又跟王新军重复了一遍,语气极富煽动性。
王新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还是说被赵振国给蛊惑了,居然没有当时就说出拒绝赵振国的话,反而说自己要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