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烛台上的龟甲还在噼啪作响,齐墨坐于赤炎之地,看着苏陌茴第八十三次点燃轮回烛火。
在名为《秦始皇之统》的国运轮回中,苏陌茴在循环旋涡中挣扎了三十一次。同样的,她的耳后有三十一道淡金色环纹隐隐发烫,那是前三十次循环失败留下的烙痕——
第七次,赵高的毒酒在她喉间炸开铁锈味;第十三次,她捧着自制的“铁路”模型被处以车裂,木轮碾碎手指时,还在试图解释“铁轨”的承重原理。
而第三十次,骊山陵的夯土灌入鼻腔,她蜷在陶俑间隙被活埋,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秦砖红土。
这一次,当她在章台宫的青铜镜前系上中常侍的鸦青绶带,十二枚东珠串成的步摇沉甸甸压着鬓角。
镜中倒影映出苏陌茴袖口处暗绣的螭纹—— 那是她耗时三月,用改良后的蜀锦针法绣的,针脚间藏着《考工记》的改良图谱。终于在某个夜晚的宫宴后,引起了嬴政的注意。
当时,嬴政摩挲着锦缎上与冕服如出一辙的暗纹,忽然冷笑:“能窥破寡人的衣饰机密,你比那些满嘴玄谈的方士有趣多了。”
随后,玉珏被他抛在苏陌茴脚边,坠地的脆响犹在耳畔,螭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嬴政依旧冷声道:“即日起,随侍左右。”
思绪回笼时,子夜的章台宫飘着松烟墨香,嬴政的呼吸声在卧殿沉缓平稳,而赵高,正垂首立于卧殿外的蟠龙柱下。
苏陌茴得到系统的信息,确定嬴政熟睡后,默念启动指令,不过瞬间,国运之力便化作无形墨汁渗入嬴政的梦境。
而场景骤转时,她踏在如银龙般盘踞山脊的万里长城上,青砖缝隙里渗出的夜露沾湿了她的鞋底。
嬴政负手而立,玄色的大氅在夜风里翻卷如浪,他头顶的十二旒冕旒垂落的玉珠叮咚作响,却掩住了赵高贴近时袖中刀刃的轻颤。
苏陌茴在不远处,敏锐捕捉到赵高袖中寒光微闪——那把淬毒匕首的弧度,她在第十次循环中,曾亲眼见过赵高将其插入嬴政后心。
“赵高,山的那边是什么?”嬴政的指尖划过女墙的燧火台,忽然开口,声音却惊飞了崖边的夜枭。
“回陛下,山的那边,依旧是我大秦的领土。”赵高躬身时,鼠目滴溜溜扫过嬴政腰间的太阿剑。
嬴政似乎未闻,又道:“方士说有蓬莱仙岛,可寡人更想知道,海的那边是什么。”
他转身时冕珠晃动,露出紧抿的薄唇——这个曾在现实中问过她“海外可有未驯之地”的帝王,此刻在梦境里正重复着历史的伏笔。
赵高的鼠目在阴影里转动,腰几乎弯成虾米的弧度:“陛下威德远播,四海皆为王土...”
话音未落,苏陌茴的步摇撞击声已从东侧传来。她故意踏重靴跟,让珠翠声混着城砖回音,惊得赵高猛地转身。
月光下,她官服上的银线云纹泛着冷光,手中展开的帛图边角,“倭国”二字用朱砂圈得格外醒目,“陛下,臣得到一张九州地图,特来献于陛下。”
“欺君者死。”嬴政的声音混着剑鞘轻响,眨眼间,他腰间的太阿剑已出鞘三寸,剑芒混着寒气已然抵上了苏陌茴的咽喉。
苏陌茴却不退反进,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与此同时,国运之力化作雾气模糊了赵高的身形,同时凭空取出迷你版秦王剑——
那迷你剑身上,雕着的饕餮纹与嬴政腰间佩剑如出一辙,正是国运副本中的秦皇亲手所赠。
更让秦皇震撼的,是那本盖着传国玉玺与他私人章玺的绢册,密密麻麻记载国运副本中秦皇所说之事。
当嬴政翻开第一页,改良后的郡县制图稿跃入眼帘,备注栏里小楷写着:“胡亥继位后,此制遭赵高篡改,地方官印可私铸。”
苏陌茴分明瞧见,帝王的指尖在“胡亥”二字上停顿时,他的眼尾微不可察地抽搐了几下。
“另一个我?”嬴政的太阿剑贴在苏陌茴脖颈的动脉处,尖端已然映出丝丝血迹,而剑刃在月光下映出苏陌茴的脸。
苏陌茴当即跪地,当“胡亥矫诏”“指鹿为马”“倭国犯境”等词句从她口中说出,帝王握剑的手突然颤抖。
“陛下,臣不敢妄言,另一个您,曾让臣给您带句话,此话写于绢册最后。”苏陌茴对上嬴政的目光,说道。
当嬴政将绢册翻到最后,他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笔记写着“统一全球”四个大字,左下角盖着的,是他的私人章玺与传国玉玺。
“全球?”嬴政突然捏紧剑鞘,剑锋微转,而剑尖却挑起了苏陌茴的下颌,“你说的是九州之外的蛮夷之地?”
苏陌茴迎上他如炬的目光,任由剑锋划破唇角:“千百年后,倭国船队将从东海而来,烧杀抢掠大秦后世子民。他们的兵器...”
说到这儿,她直起身来,指向地图最东端,“比秦军弩机快三倍。”
话音落下时,苏陌茴听到晨鼓突然从咸阳城方向传来,嬴政的梦境开始出现蛛网状裂隙。
同时,嬴政的身影变得透明,却在消失前抓住她手腕,掌心的茧子磨得她生疼:“明日辰时,带着舆图和册子来见。若有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