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是夜。
冀州,巨鹿郡廮陶。
魏国皇宫,一处偏殿之内,袁绍坐于主位,荀谌、田丰二人分席而坐。
“就在方才!”
袁绍喝了口酒后,面带肃然,目光如炬看了二人一眼后,缓声道:“千秋亭快马来报,言太平府先锋军已踏上柏人官道,进入吾朝疆界,两位爱卿以为,吾等当如何应对?”
要说太平府陈兵疆界。
对魏国而言,只是一种挑衅与战前准备的话,如今对方踏上柏人官道,进入他们魏国的疆界,那就是拉开了征伐的序幕。
战争已然打响。
魏国上下臣民,皆无任何侥幸。
“回陛下!”
荀谌闻言神色凝重,作揖道:“自昔日太平府夺取并州之际,吾等便已料及今日之景。”
“依微臣之见。”
说到此处,荀谌话音微微一顿,随后继续道:“太平府先锋军入吾朝疆境,乃张玉衡的试探之举,吾等当从速坚壁清野,将百姓收拢至各个重镇,以不变应万变,还请陛下明鉴。”
当初太平府入并州之际。
他们是有时机,将并州部分疆域纳入治下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内部出现了分歧,意见不统一,加上袁绍的优柔寡断,最终晚了一步,让太平府入主了并州。
如今太平府兴兵来犯。
只要锁住上艾的井陉官道,他们便只能被动防守,难有主动出手的机会,这便是昔日的恶果。
而坚壁清野,以守待攻。
则是他们早已定下的决策,眼下太平府先锋入境,他们能做的,唯有静观其变。
这一点荀谌相信袁绍知晓。
之所以将其抛出商议,不过是为了求一份安心,毕竟朝令夕改乃是大忌。
“微臣附议!”
田丰听完后微微蹙眉,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昔日他们夺取并州的分歧,有他的一份力。
因为他提议先拿公孙瓒,从而收拢幽州关外的异族为己用,而非是吃力不讨好的同太平府争夺并州。
结果在主公的种种操作之下。
在折腾了数月,废了不少功夫之后,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即便如今拥有并州的太平府,占据着双方的主动权,但田丰仍旧不怀疑是自己的提议有问题。
倘若主公当初能听他的。
或许能早几个月解决公孙瓒,那么现在的局势,也定会有所不同。
“嗯!”
袁绍闻言缓缓点头,若有所思道:“今太平府陈兵冀州疆界,可要从幽州调回部分兵力?”
据袁绍所知。
目光太平府调动的兵力,几乎与魏国于冀州的兵力相当,即便他有一定的把握抵御其之攻势,但心底仍有一丝不踏实,想着要不要从幽州调点兵力回来。
“陛下!”
荀谌将目光投向田丰,后者见状面露沉凝,作揖道:“依微臣之见,是否从幽州调动兵力,当从长计议,据微臣所知,吕布于月前带兵出关,其目的或将是幽州,吾等不得不防,还请陛下明鉴。”
吕布的兵力虽寡。
但田丰对此,却不敢视之等闲,对方的夷狄营尽数骑兵不说,加上吕布的勇武,其战力堪称恐怖。
要是幽州兵力空虚。
让吕布找到了可乘之机,朝廷必定是鞭长莫及,那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陛下!”
荀谌接话道:“其实不止是吕布,据属下所知,逃窜令支城的公孙瓒,今麾下步骑万余,同公孙度或有联合之势,吾等亦不可对其掉以轻心。”
“公孙瓒!”
袁绍听到这个名字后,眼中不由露出一抹寒意,拳头当场就硬了,待平定心绪之后,缓缓道:“二位爱卿所言甚是,此事须从长计议,稍后速遣快马传信高览,命其于幽州加紧备战,时刻待命。”
想到这公孙瓒。
袁绍就忍不住红温,在他的眼中,此前若非是公孙瓒上蹿下跳,他根本不会给太平府立足的机会。
正是因为这公孙瓒。
才使得张靖的太平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
同时他又恨起了那个愚蠢的弟弟。
明明魏国和太平府兵力相当,但因为大仲府不作为,和太平府沆瀣一气的缘故,愣是让张玉衡抽出了大部分兵力来对付他。
“陛下英明!”
荀谌田丰二人闻言,向袁绍恭敬施了一礼。
荆州,南郡。
襄阳城,司徒府。
书房之内,蒯良和蒯越两人对坐品茗。
“异度!”
蒯良面色平淡,缓声道:“前不久,曹豹让人送来书信,称叶县阴氏谋逆,新野阴氏阴溥,亦与之同流合污,阴溥还是庞季的门生,不过如今已被其斩杀当场,此外,曹豹已让人送来折合三百余金的纳征,不日便会抵至襄阳。”
说完后。
蒯良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阴氏谋逆?”
蒯越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蒯良询问道:“敢问兄长,那曹豹可有将罪证送来?”
“阴氏并不重要!”
蒯良看了蒯越一眼,意味深长道:“曹豹称新野阴氏阴夔,如今于魏国任中山太守,想来不会有假,仅此一条,便足以问罪阴氏。”
“兄长!”
蒯越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沉吟道:“那曹豹如此行事,会不会有些坏了规矩?”
这个时候蒯越已明白过来。
搞半天。
这所谓的阴氏谋逆,不过是欲加之罪。
没人拿此事做文章的话,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反之,他们上面的刘表,要是对阴氏不爽的话,那就该当阴氏倒霉。
在这种事情上。
蒯氏和刘表,是不在一条战线上的。
甚至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种事情,在世家大族当中,都是属于潜规则的存在,现在曹豹拿这玩意做文章,无疑是坏了规矩。
“异度!”
蒯良闻言波澜不惊,出言道:“你应当知晓,我们蒯氏之中,可没有族人入仕其他诸侯。”
蒯良这话的确不假。
他们荆州蒯氏,比昔日徐州的陈氏更加彻底,根本就没有分头下注,或者说没有来得及分头下注。
他们的族人都在荆州为官。
这也是刘表对蒯氏信任,并让蒯氏得到两个三公高位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蒯良眼中。
曹豹破坏了规矩,那就破坏了便是。
自家现在还淋着雨,那就必须把别人的伞尽数撕烂。
“……”
蒯越闻言抿了抿嘴,迟疑道:“那兄长以为,我蒯氏,当如何对待曹豹?”
“异度即刻入宫!”
蒯良轻抿了口茶汤,缓缓起身道:“速将此事向陛下禀明,以我对陛下的了解,曹豹此举或合陛下之意,具体如何,尚需陛下定夺,吾先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