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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边令诚垂着手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曾在高仙芝军中监军,想让高仙芝提拔自己的侄子,被严词拒绝;又想克扣军粮中饱私囊,被封常清当众斥责。

此刻见皇帝震怒,正是报复的好时机。

“陛下息怒,”边令诚尖着嗓子开口,声音像指甲刮过木板,“这二位将军怕是早就没了斗志。”

“封常清刚到洛阳就上奏说‘叛军势大,难敌’,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高仙芝更过分,奴才亲眼所见,他把朝廷拨的绸缎、粮草偷偷运回老家,撤退时为了轻装,竟把剩下的物资全丢给了叛军!这哪是退敌,分明是资敌啊!”

“什么?”李隆基猛地站起来,龙袍的玉带勒得他喘不过气,“他们敢?”

“陛下,”宰相杨国忠连忙出列,他虽与高仙芝不和,却也知潼关的重要性,“边公公所言或许有夸张之处。”

“封、高二将皆是沙场老将,退守潼关想必是为了固守。眼下叛军势盛,临阵斩将,怕是会动摇军心啊。”

“杨国忠你懂什么!”李隆基瞪着他,眼中满是猜忌,“洛阳是东都,是朕的脸面!他们丢了洛阳,就是打朕的脸!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老了,镇不住这些武将了?”

杨国忠吓得连忙跪下:“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潼关防务……”

“担心?朕看你是担心他们立功,碍了你的前程!”

李隆基的怒火越烧越旺,目光转向兵部尚书韦见素,“韦爱卿,你说该怎么办?”

韦见素年过七旬,早已须发皆白,他颤巍巍地跪下,老泪纵横:“陛下,安禄山叛军虽强,却是孤军深入,粮草不济。”

“潼关天险,只要二将坚守,不出半年,叛军自会溃散。”

“若处置二人,谁能担此重任?哥舒翰将军重病在身,郭子仪、李光弼都不在,无人可替啊!”

“臣愿以全家百口性命担保,二将绝无通敌之心!”

“担保?”李隆基冷笑一声,抬脚踹翻了案几,“当初你说安禄山‘忠心事主,绝无反意’,现在他都快打到长安了,你的担保还值几个钱?”

韦见素被问得哑口无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礼部侍郎崔器也上前劝谏:“陛下,边令诚与高仙芝素有嫌隙,其言恐不可全信。”

“不如先召二将回长安对质,查明真相再做决断?”

“召他们回来?叛军杀到长安怎么办?”李隆基的声音陡然拔高,“朕看你们是串通好了,想让安禄山踏平长安!传朕旨意——封常清丧师失地,动摇军心,斩!高仙芝弃城丧节,克扣军饷,斩!”

“陛下万万不可!”殿内顿时跪倒一片,几位老臣以头撞地,鲜血直流,“陛下三思啊!”可李隆基已拂袖而去,龙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天宝十五载正月初三,潼关城外飘起了小雪。

封常清正坐在灯下写表文,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手臂上的箭伤尚未痊愈,每写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口隐隐作痛。

他写叛军的兵力部署:“安禄山有曳落河三万,皆是胡人勇士,骁勇善战,需以弓弩远射克制。”

写潼关的防务漏洞:“南城角地势稍缓,需增派五百精兵驻守,再筑三丈高垒。”

最后写道:“臣死不足惜,唯愿陛下勿轻贼,固守关中,待郭子仪将军回师,必能荡平叛乱。”

“臣封常清,叩首百拜。”

正写着,边令诚带着圣旨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刀斧手。“封常清接旨!”

边令诚展开圣旨,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常清丧师失地,动摇军心,罪该万死,着即处斩!”

封常清放下笔,平静地站起身,将表文折好递给边令诚:“公公,这道表文,烦请务必呈给陛下。”

边令诚一把夺过,随手丢给身后的小宦官,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想着这些?绑了!”

刀斧手上前要绑,封常清摆摆手:“不必。我自己走。”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道:“我十五岁从军,跟着高将军扫平西域,那时的大唐,何等威风。”

刑场设在潼关城外的空地上,积雪覆盖的地面被踩出一片泥泞。

封常清站在雪中,望着围观的士兵们——那些从洛阳跟他退下来的新兵,此刻都红着眼眶。他朗声道:“弟兄们,我封常清无能,没能守住洛阳,但退守潼关,是为了保住长安,保住咱们的家!”

“我死之后,你们要记住,守住潼关,就是守住大唐!”

说完,他闭上眼,引颈就戮。

高仙芝是被从城楼上押下来的。

他刚巡查完防务,听闻封常清被斩,疯了一样往刑场跑,盔甲都没来得及系好。

看到封常清倒在血泊中,他猛地挣脱卫兵,扑过去抱住那渐渐冰冷的身体,老泪纵横:“常清!常清!你我同袍三十载,从碎叶城打到葱岭,什么样的硬仗没打过,怎么就栽在了这里!”

边令诚上前一步,厉声喝道:“高仙芝,接旨!”

高仙芝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边令诚:“我高仙芝身经百战,从未负国!你说我克扣军粮,可有证据?”

“你说我弃守陕郡,可知陕郡无险可守,不弃城就是全军覆没?”

边令诚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强作镇定地展开圣旨:“陛下说你有罪,你就有罪!高仙芝弃城丧节,克扣军饷,着即处斩!”

“哈哈哈!”高仙芝仰天大笑,笑声里满是悲愤,“我高仙芝率军西征,斩勃律王,擒吐蕃赞普,为大唐收复失地千里,今日竟要死于宦官谗言!天理何在!”

周围的士兵们炸了锅。那些跟着他征战过西域的老兵纷纷跪倒,嘶吼道:“将军冤枉!”“我们作证,将军从未克扣军粮!”

“请公公回禀陛下,饶将军一命!”呼声震得雪花簌簌落下,连刀斧手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高仙芝望着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泪水混着雪水淌在脸上。

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声音沙哑却坚定:“弟兄们,我高仙芝对天起誓,此生从未负国,或许狂妄,可对于社稷忠心耿耿,今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你们要记住——守好潼关,守好长安!”

刀光再次落下。

这一次,士兵们没有再呼喊,只是默默地举着刀枪,望着两位名将倒在血泊中,雪花落在他们的尸体上,渐渐覆盖了那片刺目的红。

消息传到长安时,李隆基正在华清宫的暖阁里饮宴,舞姬们在殿中轻歌曼舞。

边令诚跪在殿外回禀:“陛下,封常清、高仙芝已伏法。”李隆基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挥手让他退下,继续端起酒杯。

而潼关城头,幸存的士兵们望着西方的长安方向,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有人悄悄收起了封常清写的布防图,有人把高仙芝的佩剑藏在城墙砖缝里。

几日后,李隆基命病重的哥舒翰出兵决战。

大唐名将如云,李隆基从未将这场叛乱放在心上,甚至,让一个太监指挥名将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