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墱寨住了两天后,众人约定好时间,这才互相告辞离开。
李驷的家虽然就住在雁门关南边的一个小村子里,但是他心知以后和孔盛东怕是见一面少一面,送出孔盛东五里多,还是不肯回去。
孔盛东劝说数次后,两人这才依依惜别。孔盛东自己心里也清楚,别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两百里,可是却是两个国家之间的距离,若不是土墱寨掌握在霍兴的手里,两人见个面都难。
人老念旧情啊!
当两个人分别后,孔盛东再也看不到李驷的身影时,不由自主地生出伤感来,眼里不禁涌现出泪花。
梁安戊见孔盛东这副神情,问道:“东家,你也觉得土墱寨的饭菜不错,不舍得离开吗?”
孔聪气得不禁笑出了声,说道:“安戊弟媳,你这两天光吃蔬菜和野草了吗?”
梁安戊本来比孔聪年龄大,但是因为沙孔龙倒排在孔聪的后面,一直喊孔聪哥,所以只能也随着沙孔龙喊孔聪大哥,但是孔聪这时问的话,梁安戊却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于是忙低声问孔聪:“小哥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
“这还听不懂,我的意思是你吃了一肚子草,像个草包!我爹哪是留恋土墱寨的吃喝?”
梁安戊假意挠着头答道:“哥啊,东家不会是遗憾李家的李清溪东家没来吧?李东家如果来,说不定你还得多个小娘!”说完,梁安戊策马就跑,一溜烟奔出去三十多丈远。
孔聪气得牙痒痒,但是却没有追,一来他的骑术不行,实在追不上,二来追上他也打不过梁安戊,只能恨恨地骂道:“没大没小的东西!谁的玩笑也敢开?哪天我非纠集几个师兄弟好好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知道你哥的手段!梁安戊,我就不信梁安庚、梁安癸加上穆风收拾不了你!”
梁安戊一点嘴上的亏也不吃,远远喊道:“我怕你们!?笑话!你把瘸子梁安壬也喊上给你们呐喊助威,我把你们一次全收拾掉!”
孔盛东听着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生一点气,相反,他倒是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和梁安戊斗着嘴,仿佛这种纯粹的斗嘴能让他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一些。过去两天,他看着英气勃发,对未来一片美好憧憬的郭威,这才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这种老不在身体的衰老,而在于心态。和郭威比起来,自己仿佛就像许多年前的老夫子、张老道一样全身上下散发着枯树般的腐朽气息。
孔盛东摇摇头,心里说道:是不是和穆有粱在一起待的时间太久,两个人都互相影响着,让彼此衰老的更快?不行,以后要离穆有粱远一点,至少不能每天都见面。
可是回到云州后,孔盛东第一件要办的事便是和穆有粱去说郭威的计划。
当孔盛东把事情给穆有粱、张云青说了一遍后,穆有粱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决定支持刘知远和郭威,那就支持到底,只要有利于扳倒石敬瑭,事情就可以办!”
张云青也觉得事情到了如今这副田地,没必要收着,所以也同意。唯独张云青担心双宁营的人马全部调走,会引起萧平佑的注意,万一萧平佑来一个偷袭,那可真是没法应对。
穆有粱建议上泉镇上一个人也不要动,防止镇上的契丹军探子打探到什么;把各家的家眷都送到善堂,对外说给自己过生辰。同时派出黄二狗去契丹军的大营里死盯着契丹军的动向,确保掌握契丹军的所有行动。
张云青说这样安排好,能够最大程度的降低契丹军的怀疑。
孔盛东却自己提议道:他想去云州一趟,一是转移一下契丹军、萧平佑的注意力,二是想去祭拜冯家七姐一家,顺便再找找自己父母的坟头,这么多年来他只记得住大概的位置,可是当年那里埋了好多人,又没有石碑之类的标记,所以一直确定不了具体的地点。
这个理由谁也没法阻止,只能任由孔盛东去云州。
到这个月的二十,穆风、冯虎和孔聪经由南边山道带领约二百双宁营军兵去了土墱寨和郭威的卫队汇合。孔盛东带着周渝、梁安戊和双宁营的孙二郎等四人前往云州。
在云州城外祭拜完七姐,孔盛东花费了半天时间,还是没能在一片荒滩土坟头中找到父母的坟头,只能依照自己的大概记忆,在靠近自己逃难时的一条土路边上祭拜了自己的父母。
周渝见天色已经不早,劝说孔盛东进云州城住到云盛堂分号过夜,明日再回上泉镇。
孔盛东也早有打算,因此,几人在城门关闭前,进入了云州城。
好几年没有来云州城里,孔盛东见城里的变化很大,原来的好些宅院或毁于兵乱,或被契丹人霸占重建,整个南门大街两侧剩下的旧宅子不到原来的一半。
等他们到了云盛堂分号,见安定、安稳两个掌柜正在和伙计一起搬运着货物。两人见是老东家前来,忙跑上来迎接,一左一右引着孔盛东回到云盛堂分号的后宅。
略微谈了几句生意上的事,两人见孔盛东一脸疲惫,忙命人安排晚上的吃喝,请老东家先休息片刻后到后堂用饭。
孔盛东却拉着两人一个劲问话,没有一点要去休息的意思。
“安定,我进城后见街上好多运石块和木料的大车,云州这是大兴土木要盖什么啊?要运这么多材料进城?”
“老东家,城里要建寺庙,所以运进来大量的木材和石料!”
孔盛东很不解,问道:“我记得当年在临潢府见到契丹国民众信奉萨满教,怎么到云州反倒改信了佛教?”
“东家比我们聪明,这点道理东家一想不就明白了,契丹人也想让汉人觉得他们和我们一样,信仰的宗教没差别,这样才好一步一步同化汉人。”
“汉人和契丹人谁同化谁还不一定呢!”孔盛东阴阳怪气回答着,心里却在想,契丹人真是下了血本,为了能够使汉人安心做顺民,不惜连祖宗信仰的宗教都敢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