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艾莲娜是个愚蠢天真的女人,贝尔摩德一直都知道。
她害羞胆小,寡言少语,却有种能够敏锐感知到旁人最微小情绪的魔力。
她纯真烂漫,天马行空。总是沉默地缩在实验室一角,敲击着小白鼠的玻璃,就连厚司,有时也让人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每次用身份卡刷开门禁,双滑门气轴的轻微嗤响就会引起她的警觉,她会像领地被入侵的小动物一样,皱着鼻子,挤起下垂的眼睫,试图用石绿色眼睛中闪烁的排斥。而当她辨识出熟人,回味过自己的作态,就会腼腆地侧过脸,勾腰假装在查看实验鼠,实则是让发丝遮盖她羞赧发红的浅笑。
真是如同,从警惕状态下微微舒展的、含羞草一般的美人。
宫野艾莲娜嗔怒地横来一眼,把撂在镜框上的发丝挽在耳后,接着,悉悉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打开手掌:“沙朗,你终于来了!快看,象征幸运的四叶草!”
一捆的草束横在掌心,沙朗·温亚德随便扫去,立即瞪大了眼睛——七八根车轴草,竟然全都顶着四片叶子!
“这么多!你这个假期都在田里找四叶草吗?”
“才、没、有、哦。”艾莲娜叉着腰,摆出一副小老师的架子,“这是艾莲娜老师我精心培育出来的,只长四片叶子的车轴草!你不是说从小到大一直没找到过吗,今天见到了吧。”
才不是没找到过呢,沙朗半月眼在心中蛐蛐,是只要跟着boss找就找不到。
艾莲娜凑近,顺时针指着四叶草的一片片叶子:“我的妈妈告诉过我和姐姐,四叶草每片叶子都有不同的含义:
第一片叶子代表健康,第二片叶子代表名誉,第三片叶子代表财富,而最珍贵的、一万株里才有一个的第四片,就代表爱。集齐这四种元素,就能获得幸福。”
沙朗眨眨眼睛,捻起一根在指缝间搓着转圈:“为什么?这是告诉人‘幸福万不存一、别因为虚假的真爱被陌生男人轻易哄走’吗?”
“噗。”艾莲娜扶着差点滑落的眼镜喷笑,这种话只有美和、咳说习惯了,只有boss才说得出来吧?
她笑着挥挥手:“不是不是,和这个意思正相反!爱这种东西,无论健康、名誉、富贵多少有无,都会默默陪伴在我们身边,所以,只要发现了隐藏在身边的爱,谁都能像发现第四片叶子一样发现幸福!”
“...听起来像是哄小孩子的绘本上故事。”
就像boss在小时候对她和琴酒讲述的童话故事:人只要活在世上,终有一天会遇到通往自己幸福的两枚珍宝,光是想到它们存在便会热泪盈眶,光是注视着它们就无比幸福。
“欸——怎么这样说!不过你和我同一天出生,又正好小两岁,我确实把沙朗当作小妹妹看呢~”
“等、艾莲娜!别乱蹦!你还在怀孕,摔倒了我可不扶你。”
“没关系。”艾莲娜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因为我能够感觉到,这种让人温暖的情绪,就是沙朗在别扭又真挚地关心着我。”
“走吧,我培养的四叶草花苗就在实验室进门的绿植区哦!”
年轻、正在步入自己三十岁的沙朗·温亚德无奈地被牵走:
“好好~你走慢点~”
贝尔摩德望着两道轻盈的幻影逐渐远去,消失在破烂的干枯草堆里。
小黑门回过头,望着落后的她:“贝尔姐姐,怎么了吗?”
又想起那个可恨的、巧舌如簧的女人了吗?
“不,什么都没有。”贝尔摩德踢开脚旁倾倒的车轴草花盆,随意挑剔着四周的环境。
曾经纯白的实验室褪去记忆后满目狼藉。
化学药品燃烧的烟尘颗粒附着在天花板上,留下五彩斑斓的色斑,靠近仍有刺激性的气味。灰白的墙皮一块块鼓泡、脱落,油漆龟裂,严重的地方,瓷砖碎片掉落的满地都是。
不过与她记忆中的熊熊大火不同,实际被火灾波及的区块面积并不大。真正占据实验室的,是各式各样的血迹:一类早在时光流逝下氧化为深褐色的血块,一类则呈现出异常的殷红和流动感,鲜活至今。
贝尔摩德越过地上那一串延伸至实验室门口的拖曳型的鲜红血迹,不禁咂嘴:“这么多血,看来当年被一同销毁的实验品不在少数啊。”
“呵!”
她话音没落,孤身走在前面的琴酒突然呛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贝尔摩德:?
“十七年的事情你又记得多少,连任务目标的脸都不想记的家伙,还笑我?”
琴酒拔枪,咬牙冷笑道:“当年在这里被女人骗走心脏的蠢货没资格狂吠。”
“像你这种只会盲从那位大人的家伙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贝尔摩德夹着烟,不紧不慢地点,毫不弱势地反唇相讥,“真是长成小大人了,阵~酱~但是,你连当时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楚吧?”
嘭!
弹道划过贝尔摩德姣好的面颊,在地上溅出血痕。替代言语威胁的,是实质性的杀意。
贝尔摩德吸上一口,缓缓吞吐出雾气,只留若隐若现的笑音在唇角。
拎着小拖车的小黑门左看,“欸?”,右看,“欸!!”
怎么回事,琴酒和贝尔摩德怎么无缘无故就吵起来了?看样子,吵得还挺凶?!
他抬起脚想走到两人中间调解,又怕被误伤变回大人,一时间踌躇,只能畏缩着劝道:
“吵、你们不要吵架啊!大哥哥大姐姐,在小朋友面前要做榜样,吵架是不好的!”
剑拔弩张的硝烟味逐渐取代旧时代的血腥气,琴酒和贝尔摩德丝毫不理会他,绷紧着全身肌肉进入攻击预备态。两股不同的杀意针锋相对,显然是吵出了真火。
‘怎么办,万一他们两个真的要互相伤害可怎么办?!’
‘我偷偷把这里送出来,就是希望一家人能解开以前的矛盾,尽释前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黑门揉了揉急得发疼的眼眶,一咬牙,捂着肚子大声哀嚎:“啊!哥哥姐姐,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哦,感觉肚子在燃烧、有虫子在爬,我要死掉了!”
十分冷漠的两人仍在对峙,把他当成耳旁风般沉浸在二人世界中,不投来丝毫注意。
小黑门:(`Δ′)!
可恶,这两个孩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连老父亲都不给面子,想吃竹笋烧肉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手法下作了!
眼睛咕噜转悠,小黑门想到脑中的锦囊妙计,嘴角一歪。
他耸动鼻尖四处嗅嗅,终于锁定了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内容已经变得不可描述的发臭的干涸鱼缸。
*小黑门的手工小课堂开课了!*
(ps:好孩子千万不要学哦)
第一步:从小推车里拿出不喝的矿泉水
第二步:选取颜色贴近、质感细腻但包含部分草木块的花坛土
第三步:将矿泉水倒在干土块上,悄~悄~用手和出一团双手合捧大小的稀泥,同时也往鱼缸里加水
第四步:视死如归地(这是重点)解开腰带,将稀泥随意倾倒在臀部后侧,确保泥水将布料浸透
第五步:系上腰带,取出适量臭味鱼缸泥,涂抹在短裤外侧(有臭味即可)
第五步:撒开步伐,尝试着模仿鸭子一摇一摆地撅着腚走路,红着脸,用沾着泥巴的手拉着拖车
第六步:走到儿女中间,大哭大叫
琴酒\/贝尔摩德:(▽へ▽)
“呜哇——我拉裤兜子了!”
星星点点的黄泥巴点飞溅,伴随男孩的动作,一步一个脚印,偶尔还掉落出形状不明的一大块。细细品味,空气中似乎传来一阵令人联想不断的臭味。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还想拉!我是不是要死了!”
“......”
正在氛围中对峙的两人,身形同时一僵。
琴酒\/贝尔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