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太好了!”叶明大喜,“立刻起草公文,上报陛下,请旨设立‘滇南铬铁督办’,由兵部和内务府共同管辖,直接对陛下负责。招募流民、雇佣当地山民,立刻着手修建矿场和通往官道的简易驮马道!所需盐铁布匹,由内务府优先调拨!”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敞亮。
物料封锁的铁幕,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不仅仅是铬铁的来源,更是一个强烈的信号:皇权与新兴技术力量结合,所能动员和开拓的资源,远超世家想象!
他回到案前,铺开纸笔,开始疾书。
一方面是要向皇帝详细汇报滇南喜讯和后续计划,另一方面,则是要将水力车床遇到的精度困境和新型量具的研发的重要性,再次强调。
他需要皇帝更深刻地理解,这场博弈,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武器制造,而是一场关于国家工业根基和未来力量的竞赛。
技术的车轮,在碾过物料封锁的荆棘后,又遇到了精度的高墙。
但与此同时,新的资源曙光已经显现。
突破,似乎总在坚持与智慧的碰撞中,孕育而生。
滇南铬铁矿的发现,如同一剂强心针,暂时缓解了物料危机,但叶明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
真正的长久之道,在于建立一套能够自我驱动、持续创新的体系。技术的突破需要制度的土壤,而兵械院旧有的“大锅饭”模式和匠籍束缚,已然成为阻碍。
这一日,叶明并未直接前往任何工坊,而是将赵德柱、各坊主事、乃至格物组的宋应文,全部召集至议事堂。
他身后悬挂着一幅新绘制的兵械院组织架构图,上面多了几个前所未有的新部门名称。
“诸位,”叶明开门见山,声音清晰而有力,“兵械院创立至今,所获成就,皆赖诸位尽心竭力。然,欲要更进一步,乃至使我大庆军工永葆领先,旧有之法,已显不足。今日召诸位前来,是为推行新制。”
堂下众人神色一凛,屏息凝神。
“其一,曰《绩效考功与赏格新法》。”叶明拿起一份文书,“自本月起,各坊、各组,乃至每一位工匠、吏员,其俸禄将分为三部分:一为‘基础俸’,保障基本生计;”
“二为‘绩效赏’,与每月产出之合格零件数量、改进工艺之多寡、解决难题之重要性直接挂钩!产出越多、质量越高、贡献越大,所得赏银越多!具体核算细则,稍后下发。”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多劳多得?这彻底颠覆了以往干多干少一个样的惯例!
“其三,”叶明加重了语气,“设立‘卓越勋赏’。凡能改进现有工艺使效率提升一成以上者,或解决重大技术难题者,或发明全新有用之器物者,除一次性重金奖赏外,视贡献大小,可由本院上报陛下,请赐‘勋位’,乃至脱去匠籍,擢升为官!”
“脱籍为官?!”这下,连最沉稳的老匠人都坐不住了,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匠籍世代相传,地位低下,脱籍几乎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现在,这条路,似乎被叶大人用技术和贡献,硬生生劈开了一道缝隙!
“大人…此言当真?”一位老师傅声音颤抖地问。
“君无戏言,本院亦无虚话。”叶明斩钉截铁,“细则章程,皆白纸黑字,即刻张榜公示!日后考评,由各坊主事初步核定,报由新成立的‘考功司’复核,赵署正与我最终审定,力求公正!”
激励的胡萝卜已经抛出,接下来是保障的盾牌。
“其二,曰《匠作专利暂行条例》。”叶明拿起另一份更薄的文书,这个概念对于当下而言,更为超前。 “为防止辛辛苦苦之发明创造被轻易仿冒窃取,挫伤创新之心,本院特设此例。”
“凡本院匠师,其发明之新器物、新工艺,可至新设之‘专利司’登记备案,经核定确属首创且有用者,颁发‘专利文书’。”
“在此后一定年限内,他人欲使用此发明,需向发明者支付一定‘专利使用费’,或经其同意。其所获专利费用,本院抽一成用于维持专利司运转,其余九成,归发明者本人所有!”
堂下再次哗然!自己的发明,还能自己赚钱?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虽然目前仅限于兵械院内部,但这无疑是对匠人智慧前所未有的尊重与保护!
宋应文听得两眼放光,他那些格物所得,似乎也看到了变现和价值认可的可能!
“当然,”叶明话锋一转,“所有发明,需首先报于本院,关乎军国要务者,本院有权优先调用,但依旧会给予发明者相应奖赏与补偿,具体细则,专利司会详细规定。”
两项新制公布,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两块巨石,激起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匠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激动、难以置信和跃跃欲试。多劳多得,创新受赏,甚至能脱籍为官,自家发明还能赚钱?这每一项,都直击他们的核心诉求!
赵德柱在一旁看着,心中震撼无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项制度一旦真正推行开来,所能释放的生产力和创造力将是何等恐怖!这已远超单纯的技术革新,这是从根本上改变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