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握在木桶提手上的手背上青筋爆起,蜷缩着将拳头攥得更紧,“没事。”
他声音干涩,嘴角隐约有点抽动,扯出一个笑来,很苦命的样子,“那我先去给你准备明天的早饭了。”
岁妤顿时愧疚感就变得更重。
如果周彦和她说两句重话......那她即使一样会骂回去,只是心里也不会这么心虚歉疚。
现在周彦一句有怨气的话都不说,委屈可怜地像是一个被辜负过的小苦瓜似的,反倒让岁妤更不舒服。
她还是想明天就回京市,回霍家。
霍姨、明秾这些人,加在一起就是比周彦重要。
哪怕岁妤不舍,但该有的理智她不可能丢掉。
红河村不适合她的生存,在这里她连好好吃顿饭都要被说像是资本家小姐。
岁妤没吃过苦,更不喜欢吃苦。
那点对周彦的不舍,此时此刻也就能舍掉了。
但......她想给周彦一些补偿。
岁妤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速,桌子上杯子里已经装好了男人给泡的糖水。
她扬声喊了声周彦,看着走进来到她跟前站定的男人。
周彦随意扫了眼只喝了一小口的糖水,也没说什么,端起来一口气闷掉。
岁妤有时候不想喝,都是他收尾,习惯了。
岁妤一直盯着他,见他喝干净之后,微不可察还有点松口气的意思,只是这一沉默,总有点微妙的奇怪开始蔓延。
纵使知道是自己心虚,她伸手想扯点儿他身上的什么东西缓解尴尬。
最后皙白的指尖落在男人裤腰带上勾着。
岁妤仰着脑袋,神情无辜,“周彦,我不能和你结婚了,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没有。”这话说得毫不迟疑,周彦从来没想要在岁妤身上拿到什么好处。
岁妤气鼓鼓地拍他,“你是不是傻?”这个时候不应该可怜兮兮地说有吗?
这样才能得寸进尺提要求呀。
反正岁妤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换做是霍涧华,亦或陆琛、明秾那几个,谁不是先想着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长在大院里,哪怕表象看起来再无辜纯然的乖乖仔,心也是大半都被染黑的。
又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为自己多争取点是天经地义。
也就只有周彦这个蠢东西,才神情严肃地说“没有”,连句软话都不会讲。
偏偏这样,岁妤觉得他好可怜。
她勾了勾手指,看男人俯身凑近之后,双腿跪着直起上半身,单手揽上了他的脖子,在他眼睛上亲一口。
“我有点好奇结婚之前要做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男人的眼皮子下眼珠飞速滚动,似乎被电流击中连身体都有点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
他呼吸变沉,不可能听不出来岁妤是什么意思。
伸手捉住那只勾着他裤腰带的软白小手,在他掌心里几乎快要烫得被融化成一团。
甜,软,也让人脑袋发晕,只想一直抓着,永远都不松开。
周彦闭眼,任由岁妤又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却避开她还想往下亲的动作。
“不结婚,就不能做这种事情。”
他有原则,也有底线。
这种事情,做了对他没有任何坏处。
大不了被霍涧华之类岁妤的亲人拖出去打一顿,别人或许艳羡、或许调侃也就过去了。
但岁妤不行。
如果她最后没和自己结婚,后果......
受伤害的只会是岁妤。
周彦的底线,就是岁妤。
他没亲人,朋友也没几个,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岁妤,变得没那么孤家寡人,已经很好了。
如果后面岁妤要回京市,他想好了,开好介绍信之后和她一起去。
也不住在她的房子里,周彦自己租个简单的小房间,只要能住人,哪里都不会让他饿死。
京市是个大城市,机会多,他有手艺,到时候慢慢来,总也能给岁妤想要的日子。
或者......他就只是陪在岁妤身边呢。
周彦揽着岁妤的腰将她放倒在怀里,搂着她躺在床上,灼热的体温在二人之间蔓延,惹得岁妤不舒服,踹他一脚。
周彦笑,主动松手往床边边挪,又被岁妤一把拽回去,就这么被女孩半搭在身上睡了个香甜无比的觉。
他做了个美梦。
天亮了。
岁妤戳戳周彦硬挺的眉骨,又去拨弄他浓密的睫毛,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昨天晚上那杯糖水被她加了安眠药,两颗。
就怕周彦突然醒了。
岁妤叹口气,很心疼他,但更心疼自己。
从床上坐起来,只带了两身自己的换洗衣服,岁妤上了来接她回京市的车。
陆琛安排得很贴心,开车的是个女司机,身形精瘦又贼有劲儿,叫陆晓花。
开车很稳,话也不多,就是看岁妤的眼神,总带着点隐秘的敬佩。
在岁妤回看过去和她视线交汇的不知道多少次时,陆晓花朝她咧开一口大白牙,极其有感染力地乐呵呵大笑。
岁妤没忍住,眉眼都被笑意浸染,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总是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是有花儿吗?”岁妤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有两天没好好洗把脸了,但也不至于这么叫人盯着看吧?
陆晓花上下晃脑袋,“那是嘞,陆夫人长得就是好看,脸上能开出花的好看。”
岁妤略囧,难得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