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纾讥讽的轻皱眉头,说得好像她就会放过天鹰阁似的。
待人离开后,方糖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
梅林前方糖跟狭道里的困兽般来回徘徊,摸索着下巴沉思。
对于易知纾以过门媳妇潜进方家这事,他觉得若是被祖父知道了,她不一定会死,但自己一定会。
若不是自己当初偷了祖父的秘药给易知纾下毒,她也不会设计嫁给方鸿江,方糖如汤姆猫一般惊恐的捧着脸。
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祖父虽然喜欢研制各种稀奇武器,但他和江湖组织那可是划分了严格的界限,这下因为自己国公府都快成江湖杀手的老巢了。
当初还嘲笑她会嫁不出去,这下好了,嫁给自己弟弟了。
用力拍了拍额头,方糖认命的长叹一口气。
“还是先给老二交代了吧,这枕边每天躺着个魑魅级杀手,万一他哪夜惹她不高兴就被刀了”
方糖深深呼吸几次才又回去找方鸿江。
可真到人面前后,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这对于谁来说都算是五雷轰顶的打击。
方鸿江有些纳闷的看着他,见他时不时往门外看去,似在提防什么。
“堂哥,是不是祖父又训你了?”
这是他唯一能猜到的可能。
方糖垂着脑袋晃了晃,他倒宁愿只是被祖父教训一顿。
到底要怎么告诉老二他娶了一个女杀手……说到杀手,方糖又抬眸如看神像般看着对方。
老二实在太厉害了,竟然敢和生死门的小魔头同床共枕,此举无异于安睡于龙潭虎穴。
“大哥?”
方鸿江觉得他今天都古怪得很,看向自己的神色一会儿同情一会儿敬佩。
方糖回过神来,笑哈哈的抓了抓脖子。
“老二,我觉得的吧,这个易……宋知纾和你不太般配,若不你们和离吧?”
???方鸿江疑惑得微张开嘴,上挑的眉头里盛满了问号。
“大哥你在说什么?”
和离?那自己为什么还和她成亲?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方糖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要说自己对男女之事是负心风流,那方鸿江可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坚贞不渝。
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否则怎么会和一个只有露水情缘的女子成亲。
要是自己早知道这回事,无论如何也要反对到底。
“我实话给你说吧,其实你媳妇儿不叫宋知纾,她姓易,生死门里有个女杀手……也姓易”
方鸿江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女杀手,宋知纾和生死门有什么关系?
思索片刻,方鸿江开始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是说……她是假冒的宋知纾?”
“她假冒的谁我不知道,但和你成亲的这个人,是生死门的易知纾,那个杀人无数的小魔头”
方鸿江已经呆滞住了,看到他的反应方糖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叹了口气。
“老二,你可是朝廷命官,若是被人知道娶了个江湖杀手做妻子,肯定会被人弹劾的。所以趁着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事,你还是赶紧和她划清界线吧”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鸿江眼眸冷寂,方糖这么说那他和易知纾肯定是认识的,怕是对她为何要装作她人嫁给自己也一清二楚。
方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磕磕绊绊告诉他自己给易知纾下毒一事。
方鸿江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他有些放空的眼神直直看着门外。
“所以……她是为了找解药才盯上了我……”
“我也纳闷,她是怎么知道这药是祖父秘制的?”
方糖怎么也没想到易知纾竟然会舍身寻药,自己还有两个蠢弟弟不是更容易下手吗?难不成她真看上老二了?
“我觉得——”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屋子里早没了方鸿江的身影,他肯定是去找易知纾了。
“喂老二你悠着点儿啊,别的姑娘是知书达理,但易知纾她是真的会打你呀”
方糖怕他会有危险,着急忙慌的追了上去。
方鸿江径直去了易知纾的房间,用力推开门,见她正坐在床头用素帕擦拭着一枚柳叶飞刀。
她没有丝毫慌乱或遮掩的动作,连手上擦拭暗器的动作也未停。
方鸿江一步步朝她靠近,眼前的女人和从前在自己面前我见犹怜的模样可谓天差地别。
明明还是那张脸,此刻却褪尽了所有伪装的温软,转而周身散发着野性与危险的气息。
“易知纾,原来这就是你面具下的样子”
薛明月说的没错,她果然善于伪装,演得一出好戏骗过了所有人。
易知纾将暗器收了起来,抬眸与方鸿江对视,唇角勾起极浅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从唇角漫不到眼底,方鸿江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如此面带微笑露出杀意。
从前尽显柔弱的双眸此刻像是寒潭冰层下暗潮汹涌的暗流。
“你既然知道了我是谁,不害怕吗?”
这是方鸿江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可却让他愤怒至极,握紧的拳头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早发现她的伪装,竟然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你不是杀手吗?却还如此擅长演戏,不去当个名角真是可惜了”
方鸿江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枯藤,下颌骨绷得几乎要刺破苍白的皮肤。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连带着他颤抖的身躯都在宣泄着难以遏制的滔天怒意。
易知纾有些不明白他在气恼什么,自己留着他的命到现在,他为何还不满意。
“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不心生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口出恶言,真是没意思”
显露的森冷杀意让空气瞬间凝固,易知纾垂眸打量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灵敏的直接如蛇信般蜿蜒。
“原来在桐州一路跟踪我的人是你,你竟然这么早就盯上我了”
方鸿江想起他刚到桐州不久就察觉被人跟踪,可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他便没有太在意这事。
难怪他几次遇险那些刺客都会莫名其妙身亡,原来都是她做的。毕竟自己死了,她的目的自然跟着落空。
“那真正的宋小姐呢,你杀了她?”
他后面派人打听过,渠州的确有个姓宋的县令,县令夫妇去世后只留下一个孤女。
“我虽然喜欢杀人,可若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的血养我的青月刀,她还不配”
易知纾起身走到梳妆台旁边,上面摆放着一棵矮松,松下装点的蓝绿松石她还挺喜欢。
这些松石颜色深蓝,每颗都带有繁复的蛛网状花纹,像是被水滴常年拍打形成的裂痕。
“她的确是从渠州前往桐州寻亲,不过可惜在路上遇到了山匪。我杀了那些山匪也算替她报了仇,为何不能用她的身份?”
易知纾轻描淡写的说到那位宋小姐的结局,至于扮作哑巴,只是她不想与人说话罢了。对于她来说,解决一个人比解决一件事更不费功夫。
方鸿江见她拿着一块松石好奇的打量,此刻她看这些小玩意儿的眼神竟如孩童般新奇,令旁人分不清她究竟何时在和伪装,何时又会闪露出真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