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如同碎片般闪过。
从雪原上的生活,再到之后的转折。
埃拉菲亚少女之死,攻破了最后的防线。
斗士塔露拉淹没在人间的极恶之中。
最初的整合运动,在不死黑蛇之手里,变成了一枚为伟大乌萨斯复兴而牺牲的筹码。
那位最初的斗士一直在看着。
她痛恨人们的胡作非为,她痛恨感染者的现状,她痛恨这个世界的残酷。
不过这一切在那位埃拉菲亚死之后,就显得有些没意义了。
视野里一片漆黑。
浑浊的意识从躯壳内苏醒。
四周传来的颠簸之感,让塔露拉睁开了眼。
昏暗的环境内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塔露拉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挡住眼睛。
在适应了之后,这位德拉克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神开始变得空洞。
周围尽是自己熟悉的人。
那位爱国者大尉和他的女儿,某位来自卡兹戴尔的雇佣兵,闭着眼睛的浮士德,以及坐在最边边的碎骨。
他们现在是在哪?
塔露拉起初很疑惑。
虽然她被黑蛇操控了身躯,但塔露拉实际上并没有被完全操控,她仍保存着自己的意识,她仍能看见外面的一切。
所以塔露拉不能不承认,这些牺牲的人里面与这位德拉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可以说是这位德拉克亲自葬送了那些人。
“塔露拉,真正的塔露拉,是你吗?”
沉闷但还算是流畅的声音从高大魁梧的爱国者那边发出。
塔露拉无神的双眼,此刻才略微回过神来,她看向那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答我,塔露拉。”
“你是那个斗士塔露拉吗?”
爱国者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些许,原本坐在机舱内的他站起身来竟然差一些就要捅到医疗运输机的天花板。
“我……我……,我不再是了。”
塔露拉说话停顿了好一会,才有些怅然若失的说出那句对她来说相当于否定自己一切的话。
“我是一个罪人。”
……
爱国者红色的目光与这位德拉克无神的双眼对视。
机舱内陷入了寂静之中。
w投来视线随后收回,碎骨则是看了一眼,便继续眯上眼睛,靠坐在机舱的墙壁上。
浮士德有些呆愣愣的坐在原地,他盯着面前黑漆漆的金属墙壁出神。
爱国者的女儿,准确的来说是养女的霜星只是将目光撇过一旁,不愿再去看这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就是你所期望着的属于感染者的世界?”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机舱内。
没有什么严厉的责问,没有什么斥责的话语,只有一句简单的反问。
“你的梦想,你的规划,你的蓝图,你描述的世界令人心驰神往,而如今,你却要亲手毁掉自己所创造的一切,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梦想,甚至是你自己的人生。”
塔露拉愣住了,塔露拉有想过爱国者这位前雪原游击队的队长说不定会将自己直接贯穿杀死,有想过他们会对自己拳脚交加,有想过他们会对自己凌辱,将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
塔露拉想赎罪,她想以死谢罪,但塔露拉更明白,让自己这样简单的死去,对于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一场惨痛的悲剧。
左想右想,失去了希望和方向的塔露拉。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数百个结局了,无论是怎样的死法,对于这名德拉克少女来讲,说不定都能接受。
相比于那些个为了自己所构建蓝图而为自己的人拼杀而奋斗的人而言,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就是这样的想法,才让塔露拉有这样子的不可思议。
爱国者……这么平静,他不愤怒吗?他不仇恨吗?那条老黑蛇近乎是想将爱国者和他的女儿利用到死为止。
与黑蛇为伍的自己应该是他们唾弃的对象,应该是他们将要送上绞刑架的人选。
“你所期待的蓝图,已经有了地基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机舱内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直愣愣的盯着爱国者。
“爱国者先生,你的意思是?”
塔露拉皱着眉,有些困惑。
“矿石病……有解药了。”
……
沉默,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横插在了这。
看不见的流逝,看不见的态度。
所有人的脸仿佛就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般。
看不清,但又如此迫切的想看清那脸庞。
“塔露拉,不死的科西切手段诡异且多样,乌萨斯的黑蛇会算计任何人,无论是谁。”
“有的时候就连你我都会在不经意之间成为一枚筹码。”
……
“如果你想沉默,那就要面对沉默着的亡者,逝者已逝,生命难存,你想赎罪?用自己的死亡?”
塔露拉抬起了头。
“你这是赎罪吗?你这是对他们的践踏,你这是对所有期待着你未来蓝图所构建的美好世界的毁灭,你这是对所有信任着你的人的不负责。”
“我……我……”
塔露拉被说的有点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并没有像之前的那般气势,反而倒是像一个柔弱的小女孩。
“有了基石为什么要放弃?有了希望为什么要舍弃?我们存在的意义不正是为此吗?”
“好好想想吧,有很多人会死,死在乌萨斯的城市,死在荒无人烟的冻土,死在泰拉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为你的过错赎罪去吧。”
爱国者说了一大串话,气都不带喘一下。
他红色的眼眸直直盯着塔露拉。
塔露拉被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盯着,越盯越觉得心里没底,越盯越觉得愧疚。
塔露拉整个人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心在沸腾,曾经为了感染者的那些理想,那些蓝图,那些构画,全都像一幅画一般源源不断的从脑海中冒出,并在眼前闪过。
如过眼云烟,但又都清清楚楚。
血液染红刀刃。
战斗不是为了杀戮才去战斗,战斗是为了保护才去战斗。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之后没有任何的回报。
乌萨斯的感染者们每时每刻都在遭到迫害。
他们或许会死在城市的街道上,他们或许会死在寒冷的冻土之中,他们或许会死在那难见天日的矿洞里,他们或许会死在感染者督察队的恶意毒打里。
这些死毫无意义,但如果他们能死在反抗这样压迫的道路上,或许他们会认为自己活过,自己为同胞们战斗过。
终有一日,这片大地会有一处属于感染者的归属的。
这是塔露拉曾经说过的话。
现在这句话又重新出现在塔露拉的面前。
不过,塔露拉虽然振作了起来,但其的眼神中依旧有一丝空洞感。
这位斗士依旧心存迷茫。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艘医疗运输机里。
某只鲁珀,哦,或许是伪装成鲁珀的潜行者缓缓从一处阴影中走出。
她看了看缝隙外面的庞大陆行舰不由得握紧了双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