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容姗瘫坐在那,双眼无神,内心就好似白日撞鬼。
一面告诉自己不可能、这都是假的。
一面却又挨不过眼见为实。
何景兰瞅着窦容姗,说,“想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确定还要留在这自取其辱么?”
窦容姗蓦然醒过来。
她先后看过顾喜喜、慕南钊,咬了咬嘴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先帝驾崩后,表哥曾落难民间,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形……”
“但你们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
顾喜喜心下玩味,原以为这位窦小姐只是个幼稚冲动的恋爱脑,没想到她冷静之后,还是有智商的。
慕南钊漠然道,“你自小绕着军营长大,该知道有些事别乱打听。”
窦容姗撇嘴,哼了一声说,“你既这么说,那就是我猜中了。”
她又瞥了眼顾喜喜,道,“最后一个问题。”
“表哥方才说的天经地义。”
“莫非你们已经在民间成婚了?”
顾喜喜午饭惨遭延误,正在喝茶充饥,没料到窦容姗会冷不丁抛出这话。
还好她在喷茶之际,及时用帕子捂住了嘴,这才没弄到对面慕南钊身上。
“咳咳咳……”
何景兰急忙坐过来给顾喜喜拍背顺气,瞪着窦容姗说:
“都怪你!别人成婚关你什么事,非要问!”
窦容姗却没搭理,她正在认真思考,“贵公子落难,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时候,自然就有个民间姑娘出现,拯救他。”
“贵公子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又因二人相识于微贱,患难与共,自然而然日久生情……”
顾喜喜咳得更厉害了,脸红脖子粗,边抬眼偷看慕南钊。
此人轻微洁癖,才得罪了他,要是再喷他一身水。
今日这梁子怕是就更难解了。
顾喜喜这人从不推卸责任。
扒慕南钊衣裳,害他春光外泄被人看见,她的确是直接罪魁祸首。
想来慕南钊心情必定不怎么好。
不然他方才配合她加戏就算了,偏打造什么“怨夫”人设。
搞得好像她顾喜喜是个孟浪负心女!
阴阳怪气!
这绝对是在阴阳怪气!
恰好慕南钊发现了顾喜喜在看他,似笑非笑问,“东家也觉得,窦小姐编的故事极符合你我?”
顾喜喜才勉强止住咳,喘着气还说不出话,只是涨红着脸、两眼含泪地瞪他。
这时窦容姗结束了自己的剧情推理,“没错,一定是这样!”
她斜眼瞥着顾喜喜,不屑道,“就算你们俩这段相遇挺感动人,可你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知听说,至于感动哭了吗?真没出息!”
顾喜喜忍无可忍,挺身坐直了吼,“谁哭了?我那是咳嗽咳的!”
“况且你说的那些也根本……”
发现慕南钊含笑望着她,顾喜喜突然说不下去,蔫了。
她能在他面前说,当初我根本没打算出现,也完全不想拯救你?
能吗!
慕南钊如今可是摄政王,本就树大招风。
要是从她顾喜喜这儿传出几句流言,害摄政王遭人耻笑、颜面扫地。
这还得了?!
窦容姗却没听够,“根本什么?”
顾喜喜默了默,勉强道,“根本……部分属实。”
慕南钊嘴角勾了勾,眼神看上去很愉快。
最后还是由何景兰这个主人下逐客令。
“我们进东市还有别的事,窦小姐是在这儿下车,还是我另外派人送你?”
“不用你送!”窦容姗赌气说着就要起身。
慕南钊在这时看向她,“此处只有四个人。”
“今日你听到的所有话,但凡从别的任何路径传出去,本王自会请窦老夫人严加管教。”
“窦老夫人为了窦家所有儿郎的前程,想必不会放任不管。”
窦容姗眸光闪了闪,为男人绝情而伤心,“你威胁我?”
慕南钊淡淡凝眸,不置可否。
窦容姗深吸一口气,将难受都压了下去,抬着下巴骄傲一笑:
“原来连表哥也是敢做不敢当。”
“我懂,家里的糟糠妻被人知晓,难免妨碍了男人们在外面的行情。”
“你们男人果然都是这样,没一个好东西!”
何景兰突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才为男人不要命的拦马车,转眼就大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壮哉!
不过……
顾喜喜、何景兰下意识都去看慕南钊的反应。
然而面对这样的挑衅,慕南钊居然不怒反笑。
“并非我怕人知晓。”
窦容姗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顾喜喜,惊愕不已……
马车继续前行。
何景兰笑道,“我还第一次见窦容姗那个样子,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的。”
“哎,你们说我建议她回去要是闲的没事,写几个坊间读本打发时间,说不定还能赚钱,她会听吗?”
顾喜喜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未来你有可能买到她写的坊间读本。”
“毕竟她在听了你的建议后,对自己刚编造的故事做出了反思。”
何景兰失笑说,“她编你跟慕南钊,哪里是真觉得自己编的不够好?不过就想摆出一副看不上你们俩的样子。”
“若论起编故事……”顾喜喜说着,幽幽看向慕南钊。
“王爷的水平也不差啊。”
慕南钊淡定地等着她秋后算账,反正他只说实话,不心虚。
顾喜喜:“为什么在窦小姐面前说,我拒绝过你两次?”
慕南钊:“难道你答应我了?”
顾喜喜:“我是说!为什么跟不相干的人说这个!”
慕南钊:“不是你先打击了她的嚣张气焰么,我总不能拆你的台。”
顾喜喜:“那你、你为何非要添油加醋说什么天经地义?”
慕南钊:“不是你先说的天经地义吗?”
顾喜喜:“……”
慕南钊:“衙门为适婚女子派发夫婿,纵使你运气好只花了一文钱,也不能罔顾事实。”
顾喜喜嗓子眼儿堵的厉害,片刻才挤出一句:“你还说她编的故事符合。”
慕南钊疑惑,“你不是也说根本部分属实么?”
顾喜喜窒息。
这人怎么就不承认他是故意的?
何景兰从旁安慰,“喜喜别担心,窦容姗再没脑子,就算顾忌他们窦家,也不敢乱传闲话的。”
慕南钊才下一城,悠然自得,“方才你问景东的事还没说完,不如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