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乱谷城的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
慈善堂的白三爷挽着鱼幽的手,踩着露水进了丐帮驻地,身后跟着两个小童,一个阿青捧着药箱,一个阿蛮提着木盆。
他一身素白长衫,满头白发,腰间挂着三枚刺猬针,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像是给这死气沉沉的瘟疫之地添了点儿活气。
“白三爷!”三子第一个迎上去,紧绷的脸上终于松了一丝。
子辉见状皱着眉头,白三爷的疯魔难道好了?想到此,他看了一眼鱼幽,鱼幽和子辉对视了片刻。
白三爷没搭理所有人,径直走到井台边,低头嗅了嗅井水,眉头一皱:“啧,蛊和毒的瘟疫,这些腌臜玩意儿,连水都遭了殃。”
他从药箱里摸出几颗暗红色的枣子,随手丢进井里。
枣子入水即化,井水“咕嘟咕嘟”翻腾起来,不多时,浮上来一层黑乎乎的虫尸,腥臭扑鼻。
“好了。”白三爷拍拍手,“喝吧,最多死一半。”
子辉站在一旁,指尖摩挲着判官笔的笔杆,沉声道:“三爷,你——”
“急什么?”白三爷斜睨他一眼,“你是?”
子辉见状暗叹,白三爷的疯魔果然还没好!一针生,一针死,这是白三爷的规矩,疯了也依旧如此。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虎哥和豹哥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色煞白:“辉少!出、出大事了!”
豹哥喘着粗气,一把扯住子辉的袖子:“红鸳……红鸳带着上万人傀,把斗帅台围了!”
虎哥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她手里……有五枚桑木令!”
……
斗帅台,乱谷城最宽阔的演武场。
平日里,这里是各路修士比武斗法的地方,可今日,却静得可怕。
台子四周,密密麻麻站满了十个千人方阵,每个方阵都是一千人傀——
他们穿着统一的褐色兽皮麻衣,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皮肤上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像是被某种秘法淬炼过。
每个人傀手里都握着一柄石刀,刀刃上刻着细密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最前排的人傀,赫然是前些日子失踪的封圣高手——他们的眼珠被挖去,换成了两颗血红色的宝石,嘴角被丝线硬生生扯成微笑的弧度,看起来既诡异又瘆人。
红鸳站在高台上,一袭红衣猎猎作响。她指尖缠绕着无影无形的脐盘丝,轻轻一拨,台下的人傀齐刷刷抬头,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诸位,久等了。”她红唇微勾,声音甜腻如蜜,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台下,五脉之人陆续现身——
略买一脉的钱老七,脸色阴沉,身后跟着十几个被铁链锁住的“货物”,显然是被胁迫“自愿”而来的。
路岐一脉的杨三,阴着脸站在角落,手里把玩着一把蚀骨砂,时不时瞥向红鸳,眼神阴晴不定。
埕彘一脉的十爷和十一爷,一个只剩头颅装在坛子里,一个腹部隆起如陶罐,身后跟着一群埕彘弟子。
丐帮的子辉、疤叔、三子等人,缓步走入场中,神色凝重,青眼和二虎子作为底牌,并没有出场。
红鸳满意地扫视一圈,从袖中取出五枚桑木令,一字排开——
乞命、拍花、略买、路岐、埕彘。
五枚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纹路隐隐呼应,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流转。
“今日,五脉齐聚。”红鸳轻笑,“咱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
子辉眯起眼睛,判官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红鸳,你抢了五枚桑木令,就为了开个会盟?”
红鸳掩唇一笑:“渣渣辉,你还是这么心急。”她指尖一挑,脐盘丝无声无息地缠上一具人傀的脖颈,轻轻一勒——
“咔嚓!”
人傀的头颅滚落在地,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看到了吗?”红鸳柔声道,“这些人傀,可比活人好用多了。”她目光扫过众人,“今日会盟,我只提一个条件——”
“五脉合一,乞族,我为掌舵!”
场中瞬间炸开了锅。
钱老七冷笑:“红鸳,你算什么东西?略买一脉的规矩是‘买卖自愿’,可不是给人当狗!”
杨三阴恻恻地补了一句:“路岐十支,十技,可没‘跪着’这一招。”
十爷的坛子“咕咚”一声,黑水翻涌:“拍花儿,也配号令埕彘?”
红鸳不慌不忙,指尖轻点桑木令:“不答应?那今日,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话音未落,台下的人傀齐刷刷举起骨刀,寒光如林!
……
子辉盯着红鸳,忽然笑了:“红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红鸳挑眉:“哦?”
子辉缓缓抬手,判官笔的笔尖对准自己的掌心,猛地一划——
“噗!”
鲜血滴落,触地的瞬间,地面“嗤嗤”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五毒之血,专克邪术。”子辉冷笑,“你的人傀,扛得住吗?”
红鸳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试试?”
疤叔的木刀“铮”地出鞘,沙哑道:“别废话,动手。”
三子护心镜一亮,沉声道:“丐帮乞命人,结阵!”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响,从远处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红鸯一袭粉衣,缓步走入场中。她手里捏着一枚骨铃,轻轻摇晃,铃声所过之处,人傀的动作竟微微凝滞。
“阿姐。”红鸯轻叹,“收手吧。”
红鸳的眼神骤然阴冷:“红鸯,你也要背叛我?”
红鸯摇头,目光扫向子辉,又很快移开:“五脉之争,只会让乞族灭亡。”
……
红鸳盯着红鸯,忽然笑了:“好,很好。”她猛地一挥手,脐盘丝如暴雨般射向红鸯!
红鸯早有防备,陨针出手,“叮叮叮”连挡三下,但仍有几根丝线缠上她的手腕,瞬间勒出血痕。
子辉眼神一冷,判官笔脱手而出,银光如电,直取红鸳咽喉!
红鸳侧身避让,脐盘丝回防,却在半空中被疤叔的木刀斩断。
“杀!”十爷怒吼一声,埕彘弟子纷纷张口,黑压压的蛊虫如乌云般扑向丐帮众人。
钱老七趁机掏出铁算盘,猛地砸向最近的人傀,算珠“噼里啪啦”炸开,人傀顿时瘫软如泥。
杨三阴笑一声,蚀骨砂漫天洒下,路岐弟子趁机偷袭略买一脉的后方。
混战,彻底爆发!
子辉的五毒血在人傀群中炸开,所过之处,人傀如割麦般倒下。红鸳见状,猛地咬破指尖,一滴精血落入桑木令——
“轰!”
五枚令牌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股古老而蛮横的力量席卷全场!
所有人都被震退数步,就连子辉也踉跄了一下,胸口发闷。
红鸳站在红光中心,长发飞扬,眼中满是疯狂:“既然你们不服,那就一起死!”
红鸯脸色大变:“阿姐!别用禁术!”
但已经晚了。
红鸳双手结印,五枚桑木令悬浮于空,缓缓旋转,形成一个血色旋涡——
“乞族秘术·五脉噬心!”
血色旋涡疯狂旋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子辉咬牙站稳,判官笔横在胸前,五毒之气在体内疯狂流转。疤叔的木刀插进地面,勉强稳住身形。三子护心镜的光芒被压制得只剩微弱一点。
钱老七和杨三早已脸色惨白,跪倒在地。十爷的坛子“咔嚓”裂开一道缝,黑水汩汩流出。
红鸯站在风暴边缘,手中的骨铃“啪”地碎裂。她看向子辉,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狂风淹没。
红鸳的笑声在漩涡中回荡:“今日,乞族,我为掌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白光破空而来,如利剑般刺入血色旋涡!
旋涡猛地一滞,随后“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红鸳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抬头:“谁?!”
斗帅台的入口处,一道身影缓步走来。
竟然是黄白二使的青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