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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岛屿中心那片被剑气削平的石台。

李铿锵正抱着他那柄古朴的长枪,靠在一块大石上假寐,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枪哥!”林七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声音因为急促和压抑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

李铿锵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嗯?七夜啊,不好好训练,跑我这来干嘛?又想挨揍了?”

林七夜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开门见山,语速极快地将刚才江洱意外接通外界通讯,

听到那断断续续却石破天惊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铿锵,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而,李铿锵听完,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只是那慵懒的神色收敛了一些,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摇了摇头,用枪杆轻轻敲了敲地面:

“唉……还是被你们听到了。”

他看向林七夜,语气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安抚,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七夜,我知道你们担心。

但外面的事,自然有大夏诸神去管,还有天尊他们坐镇,天塌不下来!

你们现在操心这些有什么用?徒增烦恼!”

林七夜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李铿锵的反应,太平静了!

平静得……仿佛早已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道:“枪哥,老赵牺牲了!前线肯定出了天大的事!

我想出去!我们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行!”李铿锵断然拒绝,语气斩钉截铁,“绝对不行!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留在这里,给我往死里练!

突破‘心关’,踏入人类天花板!这才是你们的当务之急!其他的,不是你们该管的!”

“我们是不是被软禁了?!”林七夜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被欺骗的痛楚。

李铿锵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软禁?瞎想什么呢?!

这是保护!也是对你们的考验!

外面现在就是一锅滚油,你们这些还没长成的苗子现在出去,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他顿了顿,看着林七夜那倔强而痛苦的眼神,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

“而且,我告诉你们的是我的经验,也是历代天花板总结出的规律!

‘心关’玄之又玄,但往往需要极致的情绪刺激,

比如……生离死别,比如家园倾覆之痛,比如刻骨铭心的悲伤与愤怒……才能在绝境中打破心灵壁垒,明见本心!”

“这种‘催化剂’,可遇不可求!现在,或许就是你们的契机!信不信,由你们吧!”

说完,李铿锵不再看林七夜,重新抱起长枪,闭上了眼睛,摆明了送客的态度。

林七夜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

李铿锵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他的心里。

用战友的牺牲,前线的惨烈作为他们突破的“催化剂”?

这……何其残酷!

但他也从李铿锵的话语和态度中,确认了一件事:外面确实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且,高层有意将他们“保护”或者说“隔离”在这里!

他深深地看了李铿锵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愤怒,有不解,有悲伤,也有一丝决然。

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充满了沉重与决绝。

就在林七夜离开后不久,石台旁的虚空微微波动,两道人影悄然浮现。

一位是身着朴素布衣,气质温婉娴静的女子,正是第四任总司令,王晴。

另一位则是一身戎装,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乃是一代守夜人总司令,聂锦山。

王晴看着林七夜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不忍:“果然,他们还是察觉到了。”

聂锦山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声音沉稳:“发现也正常,他们又不傻,反而个个都是人精。

尤其是林七夜这小子,心思缜密,嗅觉敏锐。

纸,终究包不住火。”

李铿锵这才重新睁开眼,看着两位同僚,脸上露出了疲惫与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该做的,能说的,我都做了。

该给的刺激,也给了。

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和选择了。

是化悲痛为力量,破茧成蝶?还是被这残酷的现实压垮……唉,一切,看他们自己吧!”

三位大夏的顶梁柱,站在寂静的石台上,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象,陷入了沉默。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

林七夜从李铿锵那里离开,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与沉重。

他没有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走向了岛屿东侧那片他们经常聚集,商讨事情的礁石滩。

曹渊正盘膝坐在一块最高的礁石上,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擦拭着他的直刀“星辰”,刀身在落日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安卿鱼则蹲在沙滩上,用树枝飞快地划拉着复杂的公式和能量结构图,眉头紧锁,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百里胖胖四仰八叉地躺在温暖的沙子上,唉声叹气地揉着肚皮,抱怨着晚餐的简陋。

迦蓝安静地坐在一旁,望着海面出神。

张云不在,他似乎又回到了龙脉洞穴深处,继续他那不为人知的“研究”。

江洱的灵体则飘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安卿鱼画图,时而提出一些关于能量频率转换的疑问。

当林七夜的身影出现在礁石滩边缘时,他那异常难看的脸色和周身散发出的压抑气息,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曹渊擦拭刀身的动作停了下来,锐利的目光投向林七夜。

安卿鱼扔掉了手中的树枝,推了推眼镜。

百里胖胖一个骨碌坐起身,小眼睛瞪得溜圆。

迦蓝也转过头,眼中带着关切。

“七夜,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曹渊率先开口,声音沉稳。

林七夜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众人中间,

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那眼神中蕴含的沉重,愤怒以及一丝冰冷的决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垒尽数吐出,然后,用一种极其低沉,却字字清晰的声音,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我们,被软禁了。”

“什么?!”

“软禁?!”

“七夜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百里胖胖猛地跳了起来,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软禁?谁软禁我们?为什么?胖爷我吃他家大米了?!”

曹渊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握刀的手骤然收紧。

迦蓝掩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愕。

就连一向冷静的安卿鱼,镜片后的瞳孔也微微收缩,停下了所有的演算。

“七夜,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曹渊沉声问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林七夜没有隐瞒,将刚才去找李铿锵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包括他如何质问,李铿锵如何回应,尤其是那句关于“需要极致的情绪刺激来突破心关”的“经验之谈”,以及李铿锵那近乎默认的,阻止他们离开的态度。

随着林七夜的叙述,礁石滩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空气仿佛要凝固一般。

“用……用老赵的牺牲……来做我们突破的……催化剂?”百里胖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老赵他……他们这是把老赵当成什么了?!工具吗?!”

曹渊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礁石上,坚硬的岩石被他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他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岂有此理!”

迦蓝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紧抓住了林七夜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

安卿鱼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理性,但语速明显加快,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果然如此。从我们被以各种理由留在岛上,到唐教官近乎残酷的训练,再到元始天尊恰到好处的赠药,

以及对我们所有试探性问题的含糊其辞……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结论。”

他抬起头,看向林七夜:“七夜,李司令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态度,尤其是关于‘心关’突破需要‘催化剂’的理论,几乎等同于承认了。

他们将我们集中于此,隔绝外界信息,一方面确实是保护,避免我们卷入外界可能已经极其惨烈的战事,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目的,恐怕就是……”

“养猪。”林七夜冰冷地接过了话头,眼中寒光闪烁,“把我们圈养起来,用外界的噩耗,用战友牺牲的悲痛,用家园可能倾覆的焦虑,

作为最好的‘肥料’,催熟我们,逼我们在极致的情绪中,强行突破那所谓的‘心关’!

让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能够参与最终之战的……‘人类天花板’级别的战力!”

这个词如同尖刀,刺穿了每个人的心。他们不是被保护的幼苗,而是被圈养起来,等待“催熟”的……猪猡?!

“妈的!欺人太甚!”百里胖胖气得浑身肥肉乱颤,“胖爷我要出去!我要去问问叶司令,问问天尊,这到底是不是他们的意思!”

“没用的。”安卿鱼冷静地分析道,“叶司令恐怕也身不由己,甚至可能……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否则,江洱尝试联系时,不会无人接听。

而元始天尊……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这很可能,是更高层的共识。”

“共识?什么狗屁共识!”曹渊低吼道,“用战友的血来铺就我们的晋升之路?我曹渊宁可一辈子卡在‘克莱因’境,也绝不接受这种方式!”

“我也不要!”迦蓝紧紧抓着林七夜的手臂,用力摇头,泪水终于滑落

林七夜看着激动的伙伴们,心中同样充满了悲愤,但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冷静:“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我们必须认清几个事实。”

“第一,外面的情况,绝对已经恶劣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老赵的牺牲就是明证!连人类天花板级别的强者都战死了,前线必然是尸山血海!大夏,可能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第二,高层将我们‘保护’在这里,固然有利用我们当‘催化剂’的冷酷算计,但客观上,也确实避免了我们现在出去送死。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面对能击杀老赵的敌人,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现在出去,大概率是炮灰。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林七夜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真的如他们所愿,在这里被动地等待一个又一个噩耗传来,靠着悲痛和愤怒去冲击什么狗屁心关!

他的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我们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我们需要力量,但不是以这种被安排,被算计的方式获得!”

“七夜,你的意思是……”曹渊看向他。

“我们要出去!”林七夜一字一顿地说道,“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岛!”

“怎么出去?”安卿鱼立刻问道,进入了分析模式,

“海岛被冠军侯的残魂意志和龙脉之力双重封锁,还有唐教官和李司令坐镇。硬闯,成功率几乎为零。”

“硬闯肯定不行。”林七夜摇头,目光落在了飘在一旁,同样脸色苍白的江洱身上,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瞒过李司令和唐教官,至少是暂时瞒过他们的计划。”

他又看向安卿鱼:“卿鱼,你对结界的研究最深,有没有可能找到结界的薄弱点,或者制造一个短暂的‘漏洞’?”

安卿鱼快速思索着:“结界是冠军侯布下,与龙脉一体,几乎没有常规意义上的薄弱点。

但是……任何能量运转都有其规律。

如果能精确计算出结界能量潮汐的周期,并在能量波谷的瞬间,集中我们所有人的力量,或许……能强行撕开一个极其微小,存在时间极短的缺口!

但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

“江洱。”林七夜又看向江洱,“你的【通灵场】现在能覆盖多大范围?

能否尝试干扰,甚至短时间内‘欺骗’李司令或者唐教官的感知?为我们争取时间?”

江洱咬着嘴唇,努力感知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完全欺骗恐怕很难……他们的精神力太强了。

但是,如果只是短时间,小范围的制造一些感知上的‘盲区’或者‘误判’,配合安卿鱼的计算,也许……可以试试。”

“张云呢?”曹渊突然问道,“如果他愿意帮忙,以他现在的实力……”

林七夜摇了摇头,神色复杂:“老张的情况很特殊。

他似乎在应对更棘手的问题,而且他的立场……我总觉得有些模糊。这件事,暂时不要惊动他。我们必须靠自己。”

他环视众人,眼神坚定:“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的路,要自己走!”

“好!干他娘的!”百里胖胖第一个响应,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胖爷我早就受够这鸟气了!与其在这里当猪被养,不如出去杀个痛快!”

曹渊重重点头,眼中战意燃烧:“没错!大夏若亡,苟活何益?要战,便战死沙场!”

迦蓝擦去眼泪,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七夜,你去哪,我去哪!”

安卿鱼推了眼镜,眼中数据流闪烁:“我需要一点时间进行精确计算。江洱,配合我收集结界能量波动数据。”

“明白!”江洱用力点头。

林七夜看着迅速达成一致,并开始积极准备的伙伴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的队友,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

他抬头望向那片被结界笼罩,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目光仿佛要穿透虚空,看到外面的血与火。

“等着我们……”他低声自语,声音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无论外面是怎样的地狱,我们……来了!”

...

夜色渐深,海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拂着礁石滩。

林七夜等人刚刚定下“越狱”的决心,正围在一起,由安卿鱼和江洱主导,开始紧张地分析结界能量波动数据,

试图寻找那理论上可能存在的“窗口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决绝,以及一丝对未知未来的不安。

百里胖胖一边帮忙警戒四周,一边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发泄心中的愤懑:

“妈的,等胖爷我出去,非得找叶司令问个明白!哪有这样把人当猪养的!老赵的仇……我们一定要报!”

曹渊沉默地擦拭着直刀,刀锋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已经做好了随时厮杀的准备。

迦蓝紧挨着林七夜,握着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就在这紧张筹备的氛围中,一个平静的,略带一丝疲惫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们……想多了。”

这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谁?!”曹渊反应最快,瞬间转身,长刀横于胸前,杀气凛然!

百里胖胖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林七夜和安卿鱼也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来源!

只见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张云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依旧是那副略显慵懒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似乎刚从龙脉洞穴深处出来,周身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龙脉同源的晦涩气息。

“老张?!”百里胖胖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你吓死胖爷了!走路没声的啊!”

林七夜眉头微蹙,心中警铃大作。

张云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他们刚刚商议完秘密计划,他就出现了?是巧合,还是……他早就知道了?

“张云,”林七夜沉声开口,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走上前几步,目光扫过众人脸上那未散的愤懑与决绝,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说,你们关于‘被当作催化剂’,‘被圈养’的想法,纯粹是想多了,而且……有点太高看自己了。”

这话如同冷水泼头,让众人一愣。

“高看自己?”曹渊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悦,“张云,你什么意思?

老赵牺牲,我们被蒙在鼓里,李司令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难道不是事实?”

“是事实,但不是全部事实,或者说,不是核心原因。”张云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问你们几个问题。”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们觉得,大夏诸神,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他瞥了一眼百里胖胖),道德天尊他们,

还有叶梵司令,冠军侯霍去病这些存在,他们……需要靠牺牲一位人类天花板级别的战友,来刻意制造‘极端情绪’,

才能帮助我们这几个……嗯,潜力不错但终究还没成长起来的小家伙突破吗?”

众人闻言,顿时一窒。

张云不等他们回答,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第二,就算……假设,

你们真的通过这种方式,在极度的悲痛和愤怒中,‘侥幸’勘破了心关,踏入了人类天花板境界。

然后呢?你们觉得,多出几个像你们这样初入天花板,境界不稳,甚至可能因为突破方式极端而留下隐患的‘新晋天花板’,

就能立刻扭转战局?就能逆天改命?就能让大夏在面对印度神系,乃至可能更恐怖的存在时,反败为胜?”

他的目光扫过林七夜,曹渊,安卿鱼:“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人类天花板是大宝贝?多了几个,就能起到决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