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诚没有捂脸,右脸上火辣辣地疼着,没过一会儿,那个清晰的红手印就肿了起来,在白皙娇嫩的皮肤上显得尤刺眼。
她就这样噙着泪光,用力咬着发白的下唇,倔强而卑微地低头瘫坐在乌克娜娜身边。
她的白发在那一瞬间好似失去了光泽,落寞地挡住了若诚的侧脸。
乌克娜娜只能模糊地看见若诚的下颌,那里顺着泪痕,很快又聚起一大颗晶莹的眼泪准备坠落。
若诚没有解释,没有讨好,没有撒娇,没有埋怨,没有声音
她就安静地等待着乌克娜娜的审判。
自己背着她偷偷谋划了这一切,又违背她的命令伤害了自己,还失约将这一部分的秘密隐藏,再一次不择手段......
姐姐生气是应该的。
这一巴掌,也是应该的。
乌克娜娜颤抖着胳膊坐了起来,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蹭到的眼泪,那一闪而过的温热就像是熔岩流动一般漫到她的心尖,掌心和指腹的刺痛,同样让冰冷的手掌发麻。
她的若诚才刚好啊......
她的脸......
乌克娜娜攥紧了被子,指关节隐隐泛白,颤声问道:
“为......什么?”
若诚咬紧了牙关,一直以来的坚强,在听到乌克娜娜声音的时候瞬间破防。
她带着隐忍的哭腔小声回应道:
“这样,你最安全。”
你不会太过难受,也不会被发现秘密,一切我来扛。
“若诚,我是在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我们说好的啊......”
“我......”
若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将事实剖析吗?
她垂下眼眸压下心底的不安,又歉疚地抬起头看向那双担忧不已、蓄满泪水的眼睛。
若诚的心间一颤,眼泪断了线一般砸在衣摆上,就连脸颊上保持良好的肌肉都不禁微微颤抖着。
她皱着下巴,没有血色的脸颊上似是将自己的一切坦白,她将自己现在的难受、恐慌、茫然、忐忑、自责、哀愁......全部展现在乌克娜娜的面前。
乌克娜娜不能知道。
她不需要知道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不需要那些多余的愧疚自责和愤懑,她只需要继续这样生活就好。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若诚偷偷吸了一口气,忍着眼前的晕眩感,指甲用力地戳着自己的掌心,瞳孔有些不受控制地涣散着,却又被强行凝聚,但黑暗中并不会被发现这点小小的异常,于是她强装镇定道:
“我......我想要你平安。”
乌克娜娜咬了咬牙,就算不借着月光,也能看到若诚此刻的脆弱。
刚才心头凝聚的怒火被这脆弱敏感的声音吹散,她的心跟着软了下来。
乌克娜娜想要触碰若诚红肿的脸颊,指尖却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如触电一般收回掌心,可又奈不住心中的想法,只得缓缓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冰凉的指腹贴上了那一小片红肿。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即使在黑暗中也尽可能睁开想要逃避的双眼,强迫自己去努力看清若诚现在的模样,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挤了出来,道: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么?”
若诚顺从地将自己的脸颊靠向乌克娜娜的手掌,不争气的眼泪顺着她的指尖,滑入她的掌心,流过她的手腕,顺到了手肘才最后落下。
“我记得......对不起......”
乌克娜娜差点没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高转,明显带着怒意,道:
“你记得你还这样!你知不知道......”
若诚光速打断,诚恳道:
“对不起。”
乌克娜娜自然了解若诚的偏执,她不愿意说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只要不被自己亲手拆穿,没有威逼利诱,她一个字都不会吐出来。
乌克娜娜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舌尖用力顶着上颚,僵着脖子将手掌完全贴上若诚的脸颊,和那个手印严丝合缝。
她轻轻地捧起若诚的脸,用自己手心的温度给她消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闷痛的胸腔中挤出那句关心,道:
“疼吗?”
若诚微微颔首,抬手时,食指和中指并着,从乌克娜娜的手腕缓缓攀上她的手背,最后又顿了顿,像是终于鼓足勇气一般,才将自己的手掌心贴了上去。
她扯了扯嘴角,试图微笑,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低声说道:
“不疼的。我的阈值很高。”
乌克娜娜小臂上的肌肉线条都崩了出来,在月光下显得尤为清晰柔和,哑着嗓子疲惫道:
“你是不是傻?明明可以提前告诉我的。这次你又对自己做了什么?如果只是疼痛,我也不一定和你想的那样会忍不住啊~”
“我不傻。如果告诉你了,你不会同意我这样做的。姐姐,这次,我可以不回答你吗?”
若诚的嘴角被自己咬破,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弥散在她的口腔内,淡化掉刚才好不容易品尝到的馨甜。
乌克娜娜看出若诚的犹豫,于心不忍,却又硬生生将远去的理性拽了回来。
她和若诚额头相抵,温声道:
“乖,自己把共感打开。”
若诚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乌克娜娜颤抖的呼吸,可她暂时还不可以。
身体的空虚根本还没有缓过劲来,只要把它重新打开,乌克娜娜将会感受到若诚和她自己,以及若诚对于乌克娜娜感觉的三重冲击。
若诚想要低头再次逃避,但乌克娜娜不准备让手中笨拙的家伙逃离。
她双手捧着若诚的脸颊,在她看不出血色的唇上温柔地触碰了一下,带着一丝柔软的温和,命令道:
“打开。”
若诚睫毛轻颤,将眼底的暗流藏在一片阴影中。
她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所有的力气,当着乌克娜娜的面,无力地软倒在她身上,将所有的心神都用来隐藏心中的波澜,只留下了她最后实在无能为力去压制的,小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