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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极其轻微,类似机械转动的声响从墙内传来。
紧接着,那面砖墙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向下延伸的狭窄入口。
一股更加浓郁,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我瞧着,应该是个密道。
殷寰回头看了我一眼,率先走了下去。
我撇撇嘴,毫不犹豫地跟上。
石阶陡峭,向下延伸了不知多深。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绿色冷光的萤石,勉强照亮脚下。
空气冰冷潮湿,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终于,石阶尽头,是一扇用整块乌木做成的门,看着不太起眼。
殷寰推开木门。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石室。
四壁打磨得还算光滑,嵌着更多的萤石,散发着幽幽冷光,勉强照亮室内。
石室中央,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木桌,还有一副静静停放着的…棺椁。
但这口棺椁,与我见过的任何棺材都不同。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感觉,带着生命光泽的玉白色,材质非金非玉非木,流光溢彩,上面天然生长着极其繁复玄奥的银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或者符文。
棺盖是透明的,如同最纯净的水晶。
而棺中…什么都没有。
棺材正对面的墙上有一幅古画,上面是一个女子。
一袭黑色到脚踝长度的黑袍,层层叠叠,如同盛开的黑色海棠,覆盖着她修长的身躯。
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姿态锋利。
脖颈之处,缠着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红眸,模样像极了阿乌。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脸。
那张脸…竟然和我,一模一样?
我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呼吸都短暂的停滞了。
殷寰站在我身侧,干涩沙哑的声音,在这寂静冰冷的石室里响起,带着一种穿越千年的苍凉。
“这就是赠你母亲那口‘子母棺’的代价。”
“也是我殷家棺女一脉,世代背负的宿命。”
我扯出一抹轻笑,身体栽歪着靠在了那副名贵的棺椁上,吊儿郎当的开口询问道:“你口中的代价…不会是想把我装进去吧?”
她丝毫没有犹豫的点头,“没错。”
我的笑凝在脸上,眼底的酒意一丝一丝褪去,被防备所替代。
这暗室如此封闭,真要把我杀了,没人会知道。
她的目光落在画中那与我容颜无二的女子身上,古井无波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敬畏、困惑、或许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
“殷家家族秘闻口口相传,第一代棺女的手艺,非人间所有。”
“正是画中这位女子,在混沌初开,幽冥未定之时,于忘川河畔点拨所授。”
“她授我殷家老祖以‘点灵’之术,以棺木沟通生死,安抚亡魂,定鼎幽冥。”
“而代价…”
殷寰的声音顿住,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
“便是殷家棺女,世世代代,血脉不绝,都必须找到她。
为她制棺,护她的沉眠。”
“每一代棺女,都会多少遗传上一代棺女的能力。
唯有亲手为她制一口棺,方能承接真正的‘点灵’之力,成为真真正正的棺女。”
“而一旦棺女生下女儿,上一代棺女的力量便会急速衰退,最终…彻底消失。”
殷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茫然,“我…没有生养。
可我身上母亲的‘点灵’之力…却在日渐消退。
我能感觉到,它在流逝。”
我了然的点了下头,对于棺女的事,我之前也听说了些。
“你认为我是她?我是你要找的人?你拿什么分析出来的?只因为…我们长得像…?
如果…你确定我就是她,你会怎么做?
杀了我,再为我制棺?”
我拍了拍身旁的棺材,眸子沉了沉,“还是这副棺…就是你精心为我准备的?”
殷寰赠我子母棺,我自是万分感激,但此时我也必须明确她的目的。
她到底是要我还那份恩情,还是让我还命?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我能确定你就是她。
不光是脸,还有他对你的态度。”
“他?你说的他是谁?梵迦也?”
她避开我的问题,话锋一转,“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你之所以是在鬼节出生,是利用阴气掩盖住你身体里的龙气。
你五弊三缺,身体不全,也是为了压制这股气,以防你被人找到。
梵迦也当年看中了四象地,正因为四象地有龙脉,且就在青龙山。
凡是灵气非常充裕的地方,无论是山脉还是水脉,其核心就是龙脉。
因为天气与地气汇聚在一起,特别适合修炼,更适合修养。
这其中包括人,甚至石头,树精等一切灵物。
你可能不知道,曾经青龙山很多石头都修炼成形,只不过被梵迦也给炸毁了。
不过世间万物,都得遵循一个平衡。
灵气足的地方,要么就只出大妖,要么就只出神人。
我在你一个法师面前说这些,可能是有点班门弄斧,道理你自然都懂,但有时候身陷其中,容易看不清。”
“你说我身上的龙气?
我怎么没发现我自己竟然还有龙气…”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龙气能滋养万物,矜贵无比,为何靠近我的人,却一个个…”
她轻声笑了,“在我眼里,你可不是个自艾自怜的人。
你的龙气来源于梵迦也的内丹,所以找你,很好找。”
我挑挑眉,也附和着笑笑,“是吗?”
“我知道你在谋划,你要复仇。
你帮我,我帮你,何乐而不为?”
我有点感兴趣,“比如?”
“我找到一本画册,你有兴趣可以看看。”
殷寰快速走到石室一角。
那里有一个同样用温润白玉材质打造的石匣。
她打开石匣,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本册子。
册子的材质非纸非帛,触手温凉柔韧,呈现出一种古老的象牙黄色。
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她将册子递到我面前。
“这是历代棺女…为‘她’…也是为你…制棺时留下的‘图录’。”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颤抖亦或者说是激动,“或许…你能在这里面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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