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能用的材料不都在柜台上吗?”
三月七问道。
“这里是梦境,可爱的小姐,只要你想,任何东西都可以下咽,安逸、饥饿、迷茫、厌倦…应有尽有,俯拾皆是。”
舒翁说道。
“欸,她管我叫可爱的小姐哎…!”
三月七看向星。
“即便在现实中,调音师会捕捉 吧台上的氛围,注重手法与故事的结合,再加入一点小小的神秘和期待……”
“才能和顾客一同调制出每个人人生风味。”
舒翁接着加拉赫的话说道。
“换句话说——喝到什么都看命。所以别想太多,犹豫不决是享受的大忌。”
加拉赫说道。
三人开始找材料,她们来到一旁的沙发处,姬子坐在沙发上。
“欸!是苏乐达!那姐姐不是说店里不卖这个嘛!”
三月七拿起桌子上苏乐达。
“——我摇!嗯,气还很足,保质期也很安全!”
三月七说道。
“别,你摇过我们就用不了了。”
星说道。
“啊!我…没、没事,多放一会儿就好了…吧。”
“嗯…为什么这间酒吧不卖苏乐达呢,是有什么隐情吗?”
三月七问道。
“是调饮师的矜持吧。如果来这的客人还能点到外面随处可见的饮料,就太没意思了。我在冲咖啡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姬子说道。
“呃…哈哈,姬子姐姐说得对。”
三月七说道。
星和三月七来到舞台上捡到了筹码,期间星用钟表把戏帮了舒翁一个忙。
之后她们将收集完材料后回到了吧台,加拉赫为三人调饮。三人品尝后,她们给出了各自的评价。
“展开讲讲案子吧,当然…也会附赠那位米哈伊尔的故事。”
加拉赫带着三人来到舞台旁的沙发处。
“先说结论吧:根据家族手上的线索,这位流萤确实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受邀前来的宾客。换言之…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偷渡犯。”
“我也被这姑娘骗了,当真是年纪大咯。不过在盛会之星,偷渡不是多么稀罕的事,也不难查。事发后猎犬们立即采取了行动,从梦境和现实两头开始追踪。”
“可结果…只有一个坏消息,也是最让人头疼的消息。”
“这小姑娘人间蒸发了,梦里没留下任何痕迹,现实也完全找不到身体,仿佛从没来过匹诺康尼。”
加拉赫说道。
“啊?这岂不是意味着……”
三月七看向星
“[死亡]完全消灭了她…”
星说道。
“不可能。现在的问题不是*她死了*,而是*她仿佛从没出现过*。”
“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这姑娘的情况…别说那么,猎犬家系都是头一回见。”
加拉赫说道。
“[头一回]…所以在匹诺康尼,[死亡]确有其事,是么?”
姬子问道。
“都被你们看见了,还有什么可瞒的。一座城市有光鲜亮丽的表面,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背面,成年人的事不用我多说。”
“如果仅凭这点就想质疑家族,未免太天真了。美梦中也有意外死亡,那又怎样?这种极小概率事件…会影响的也就极少数人。”
“要是你们真想深入这起案子,就得先搞明白家族真正的[难处]。”
加拉赫说道。
“我猜,现在该说到那位[米哈伊尔]的故事了吧。”
姬子说道。
“你很敏锐。星穹列车也收到了那只八音盒,对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么?”
加拉赫问道。
“一句留言:[将梦中的不可能之事尽收眼底,寻得匹诺康尼之父『钟表匠』的遗产,而后解答:生命因何而沉睡。]”
姬子回道。
“一字不差。”
加拉赫说道。
“哎,你笑生命…难道是你写的?文采还挺好。”
三月七说道。
“我是负责查案的治安官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猜你们一定也察觉到这句留言并非出自家族之手了——甚至两者的关系没那么好这件事?”
加拉赫问道。
“目前还只是推测,我们很难相信匹诺康尼之父和它的实际管理人这么不对付。”
姬子说道。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正确。”
“家族在很久以前就将[钟表匠]视作敌人,但苦于后者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活在他一手缔造的商业神话中,猎犬们迟迟抓不到他。”
“所以,我进一步向各位提问,你们是否想过,为什么家族能容忍[钟表匠]向外界送出这种笑话一样的信息,任凭你们应邀前来,还把这里搞得一团乱?”
加拉赫问道。
“你们想借这个机会让[钟表匠]露出马脚?”
姬子问道。
“现在你能理解橡木家系为何授权无名客协助调查,却又处处对你们有所隐瞒了吧。”
“…因为[钟表匠]根本不是什么梦想之地的传奇,而是匹诺康尼分家史上最不可告人的污点,他就是一切梦境异变的始作俑者。”
加拉赫说道。
“这和米哈伊尔又有什么关系?”
星问道。
“还没反应过来吗?我的意思是……”
“…米哈伊尔,家族的背叛者——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钟表匠]啊。”
加拉赫说道。
之后加拉赫带着三人来到了影视乐园。
“喏——[克劳克影视乐园],匹诺康尼最受欢迎的影视娱乐中心。”
加拉赫介绍道。
“不是要讲[钟表匠]的事吗?我还以为会去资料室之类的 地方,怎么是这里啊……”
三月七说道。
“一座城市的文化就是历史最真实的注脚。在你眼中这是玩乐的地方,但在我眼中,它是一座监牢,用来监禁这颗星球的过往。”
“你们肯定知道匹诺康尼曾经是公司的监狱星,对吧?犯人们被押送来这里,帮流光忆庭打捞打孔洞里泄漏的忆质……”
“监狱长期暴露在高浓度的忆质中,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现象。无数个体的梦境交错重叠,人们开始在梦中相会,过上恍如现实的生活。”
“但凡事总有代价,美梦也不例外。最后,梦境也无法消解人们现实中的苦难,在一位囚犯的带领下,边陲监狱砸碎了公司的镣铐,开始为自由而战……”
“…他就是[哈努兄弟]。梦境小镇的老大哥,和平的建立者,弱者永远的伙伴。”
加拉赫说道。
“原来《钟表小子》是纪录片……”
星说道。
“历史向来是由胜者书写,但抛开艺术加工的部分,《钟表小子》是以匹诺康尼历史为背景创作的动画,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角色不仅生活在美梦小镇中,也生活在遥远的过去。明白了这点…也就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加拉赫说道。
“这附近,好大猎犬家系的人啊……”
三月七说道。
“刚收到了封锁令,说是那位星期日亲自下达的,天知道要干什么。”
说完加拉赫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嚯…阵仗够大啊。追捕嫌犯时都没见有这么卖力。”
加拉赫看着人群说道。
“光从外面看也很震撼。”
星说道。
“毕竟是家族的手笔。除了信仰[存护]的那帮人,就属他们最擅长建造奇观。”
“找个安静的角落继续吧。”
加拉赫带着三人来到一处角落。
“就这里吧,视野不错。正好可以望见他……”
“…[钟表小子]。”
加拉赫看向远处的雕像。
“如果这些动画角色在现实中都有迹可循,那钟表小子对应的,毫无疑问就是[钟表匠]了。”
“他是哈努兄弟的伙伴,是美梦小镇最初的几名成员之一,这是否可以理解历史上的[钟表匠]也亲身参与了那场战争,并且站在阿斯德纳这边?”
姬子问道。
“那是场声势浩大的独立战争,假面愚者、无名客、虚构史学家、悲悼伶人、厄兆先锋…哈努努在一众同伴和天外来客的帮助下平定了战乱。”
“自然,那其中也有日后的[钟表匠]。”
加拉赫说道。
“可这么一算…[钟表匠]岂不是活了好几百年?”
三月七问道。
“不知道。我认识米哈伊尔时,他就已经是[钟表匠]了,也可能是继承的名号吧。”
加拉赫回道。
“呃…治安官先生,你多大了?”
三月七问道。
“……”
加拉赫转身看向三月七。
“…十三岁。”
加拉赫回道。
“怎么看都不可能吧!”
三月七说道。
“哈努努解放了边陲监狱,但没来得及看见和平就走了。贫瘠的资源,虎视眈眈的外部,离心离德的各大监区…阿斯德纳的未来依旧岌岌可危。”
“直到历史上的[钟表匠]向家族抛出橄榄枝,试图将这座监狱打造成觥筹交错的盛会之星…[匹诺康尼]才终于获得它如今的名字,走上面向群星的舞台。”
加拉赫说道。
“所以他才被称作[匹诺康尼之父]。”
姬子说道。
“可是,你前面明明说[钟表匠]是家族的背叛者?你还说自己是他的同伴,所以你也……”
三月七说道。
“我不是他的同伴,是他众多[孩子]的一员。”
“但我确实是叛徒,不是背叛家族,而是背叛了…米哈伊尔。”
加拉赫说道。
“哦…你做了什么?”
姬子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这就是最大的背叛。”
“就像你们一样,我也曾拥有亲密无间的伙伴。我们为匹诺康尼呕心沥血,可*橡木家系*…却陷我们于不义。”
“米哈伊尔老了,不能再保护他的孩子。我们离开家族,自寻出路,就成了[同谐]的叛徒…尽管真正的背叛者另有其人。”
“他们对外依旧称赞[钟表匠]的美名,暗地里却悄悄地将他钉上耻辱柱。”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希望为他正名。只要能把真正的叛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揪出,匹诺康尼的[同谐]便能重回正轨……”
“…但我们输了。漫长的时间过去,梦想之地受到的影响已经太深,在没有尽头的穷追猛打下,我放弃了…就像一条丧家犬。”
“家族重新接纳了我,给了我治安官的工作,表面是宽恕,实际是惩罚。自此,我和伙伴…和我的过去彻底断了联系。而米哈伊尔……”
“…我听说他死在了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个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我明白,从这一刻起,曾经的匹诺康尼再也回不来了。”
加拉赫说道。
“我们对这个故事深表遗憾…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对吧?”
姬子问道。
“哼…显然,有人继承了[钟表匠]之名,在暗地里持续进行反抗家族的活动,直至现在。”
加拉赫说道。
“[钟表匠]是个组织?”
星问道。
“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继承了[钟表匠]名号的应该只有一人。”
“可惜啊,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不知道那人是谁,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人…还是米哈伊尔的幽灵在梦中游荡。”
“所以明白了么?为什么我肯和你们说这么多…因为那姑娘的死一定和[钟表匠的遗产]有关。而在重重迷雾的尽头……”
“…你我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如果那真是米哈伊尔的幽灵作祟,我还挺想见见他的。看不起我的人可以绕酒店三圈,但愿意正眼瞧我的人…哎,死一个就少一个了。”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权当各位愿意瞧我这条老狗一眼的谢礼。”
加拉赫转过身去。
“…嗯?影城那边好像有点事…先失陪了,祝你们好运。”
“真讽刺啊,如今被匹诺康尼拒之门外的这些偷渡客,和几个琥珀纪前被奉为拓荒者的逐梦客…又有什么差别呢?”
说完加拉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