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宇闻言也连忙放下筷子,连连摆手,语气诚恳:
“永强兄弟!这件事我也真不能答应!我现在是团员,一直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凡事都得想着规矩,等到了大学还要申请入党呢。党员讲究的是团结群众,一心为公,可不能与人拉帮结派拜把子,这不符合组织规定,传出去也不好听。这样吧,咱们心里互相认可,做最好的朋友,有难处了喊声就到,比啥都强,没必要走拜把子那个形式!”
欣怡坐在一旁,见气氛有些凝滞,王永强几人的脸上,笑容都僵住了,她赶紧笑着打圆场:“
是啊!现在可不是过去了,讲究新社会新风尚,没必要搞那些歃血为盟、称兄道弟的老一套。你们关系好,平日里兄弟相称,遇事互相帮衬,心里揣着这份情分,比啥形式都重要!”
王奶奶也跟着点头,手里摩挲着自己的茶杯,一脸和蔼地望着桌上的几个年轻人:“欣怡说的对!情谊这东西,在心里装着比啥都实在,就好像酿酒,越久越香。以后你们之间常来常往,农闲时聚聚,农忙时搭把手,互相走动走动,比拜把子牢靠多了!”
王永强师兄弟五个听了这话,脸上的兴奋劲儿渐渐淡了下去,像被泼了盆温水,虽不凉透却也没了热乎气。
虽然没能和浩宇拜成把子,心里像空了一块似的,显得有些失落,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知道浩宇他们说的在理,便纷纷收起了刚才的热络,点了点头。
王永强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了压酒意:
“行,你们说的是这个理,是我们想岔了。那咱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往后家里有啥事儿,不管是盖房子还是娶媳妇,彼此吱一声,两头两往多走动走动!哈哈!”
师弟们也跟着附和:
“对!做朋友更实在!”
“以后常来常往,咱们的情分错不了!”
张凤珍很是开心,眼角的笑纹都挤在了一起,她拉着王永强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恳切地冲着他说道:
“永强啊!你们都比浩宇大上几岁,大家又是一个镇子的,浩宇除了大虎小虎对他好,再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以后啊,你们就是浩宇的亲哥哥,可得多帮衬帮衬浩宇啊!”
王永强听了这话,当即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脸上带着一股子爽朗的劲儿:
“婶子!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虽说我和浩宇没能正式拜把子,但在我们哥几个心目中,早就把浩宇当成亲弟弟看待了!往后谁敢和他过不去,先得过我们这关!”
站在一旁的卞成林、刘应凯、胡本诚、蒋天成几人也都纷纷响应,一个个把胸脯拍得震天响,那股子豪气直冲云霄,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大师兄说的对!婶子!请您尽管放心!以后浩宇的事,就是我们哥几个的事,不管是芝麻大的小事,还是难办的大事,只要他开口,我们兄弟五个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凤珍闻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浩宇的亲哥哥吴浩传,对他就跟对仇人似的,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我这当娘的看着都心疼啊。真没想到,你们几个和他非亲非故,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却能这么真诚地待他,我这心里啊,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浩宇坐在一旁,听着几人的话,心里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着,热乎乎的。
眼前这五个性格豪爽、说话办事直来直去的兄弟,能如此真心实意地对待自己,让他深受触动。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几人郑重地抱拳道:
“我吴浩宇能有你们这么多好兄弟,实在是我的荣幸,这辈子都值了!以后,只要各位兄弟有用得着我吴浩宇的地方,也只管开口,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这样,本来王永强几人是揣着一肚子火气上门生事的,谁曾想竟能不打不相识,还结交了浩宇这样又能打又实在的好兄弟,几人心里头都乐开了花。
临走的时候,他们围着浩宇,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显得格外依依不舍,一个个拉着浩宇的手使劲握了又握,反复邀请浩宇改日到他们家里做客。
浩宇笑着摆了摆手,说正月里家里事情多,实在抽不开身,只能等到暑假的时候,要是兄弟们都在家里,他一定挨家挨户地上门拜访,好好跟大伙儿喝上几杯。几人这才作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另一边,杨厚利的病房内,杨文贺与邵正梅连轴转了两三天,没日没夜地守在病床前照顾儿子,实在是累得撑不住了,两人趴在病床沿上,头枕着胳膊,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杨厚利则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发呆,病房里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作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显示出他并未睡着。
正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两名护士压低了声音的对话,那声音透过半掩的门缝钻进来,恰好落在杨厚利耳中。
他顿时支棱起耳朵,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只听一名护士带着几分惋惜说道:
“4号床的小伙子真是太惨了!年纪轻轻的,才二十出头,却遭了这么大的厄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另一名护士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同情:“是啊!我刚才去药房取药,听院长跟主治医生聊天,说这个小伙子的伤情特别严重,脊椎神经受损太厉害,这辈子恐怕都别想站起来了,以后能勉强坐上轮椅,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4号床?”杨厚利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侧过头,视线落在床头挂着的病历卡上,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4号床”三个字。他顿时如遭雷击,吓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刚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
“我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我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全身控制不住地直哆嗦,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那一遍遍念叨的话语里,渐渐染上了绝望与疯狂。
猛然间,他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死死地盯着趴在床沿上睡熟的父母,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猛地抬起头,挥起双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离自己最近的母亲后背。
他一边疯狂地打着,一边歇斯底里地骂道:“老东西!王八蛋!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一直骗我说没事?为什么说我慢慢就会好?你们两个大骗子!我打死你们!”
杨厚利就像疯了一样,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着,模样看起来特别吓人!